楚容曜換掉了那一身寶藍色長袍,穿了一件素色錦衣,不過短短几日,除了腰間不變的玉笛之外,他的身形瘦了一圈,脣角的邪肆消失不見,眸子裏也只剩下了無盡的深沉。.tingfree.
蘇七隔着人羣與他對視一眼,被他眼裏的冷意刺了一下,血液瞬間冰涼。
這時,京城裏的其它勢力開始進入大理寺,有將軍府派來的嫡子,也有丞相府的顧中遠……
楚容曜被人羣推動着進入了大理寺,蘇七還站在原地,良久才吐出一口氣。
她主動牽住夜景辰溫熱的手,“一會的案子,我會自己來,你只需要旁聽即可,我有把握。”
夜景辰睨了她一眼,“嗯。”
正當蘇七想鬆開他的手,他卻反過來將她的手腕擒住,帶着她朝前走。
“別怕,要記住,任何時候,我都是你手裏的一柄劍。”
他的聲音很低,一字一句,卻重重的敲在她的心坎上。
她點點頭,腳步比方纔鎮定了許多。
兩人進入大理寺公堂,夜景辰代表小皇帝上坐,其餘旁聽的各大要員,皆坐在兩側的下首位。
而大理寺寺卿武志高,坐在夜景辰之下的主審臺上。
蘇七早已經提交了要告之人的名單,大理寺應當也派了人去請,可卻遲遲不見太后與楚容琛駕到。
蘇七沒坐,一直站在大堂中央,離坐在一側的楚容曜極近。
因爲三公主與附馬安崇譽,暫時沒有證據表明,他們也涉案了,所以,他們坐在另一側,一個眼神複雜,另一個充滿恨意的看着蘇七。
令蘇七想象不到的是,文王爺的身側還坐着文王妃。
一般來說,女眷不常出現在這種場合,但文王妃來了,可見她的來意是想幫忙。
蘇七朝她看過去,向她點頭致意了一下。
武志高見公審的時辰就要到了,太皇太后與楚容琛仍然未到,他招來一人耳語幾句,那人奉命再去請。
整個過程,夜景辰都像先前蘇七與他說好的那樣,淡漠的坐在上位,黑眸微斂,清冷孤傲,周身環繞的冷冽氣勢,任誰都不敢輕易接近他,或看他一眼。
那被派去請人的侍衛才離開沒多久,公堂之外便響起一聲通報,“太皇太后駕到。”
在場的人,除了夜景辰與蘇七、楚容曜之外,其餘人都下意識的起身迎駕。
與太皇太后同來的,還有楚容琛,他眼底佈滿陰邪,邁入公堂之後,最先掃了蘇七一眼,那目光像淬了毒。
蘇七無所謂的勾了下脣。
這場公審,雖然要審的是太皇太后,但武志高還是不敢太唐突,連忙命人將貴妃椅擡到公堂上,讓太皇太后坐下。
對於這個舉動,在外面旁聽的百姓紛紛有了想法,小聲的議論了起來。
隨着武志高拍響驚堂木,百姓們的聲音纔開始消停。
“近來,在京中鬧得沸沸揚揚的案子,由本官負責主審,由明鏡司的蘇統領負責舉證。”
說到這,武志高頓了頓,看看太皇太后的表情,又瞅瞅夜景辰那尊神的樣子,確定他們都沒有不滿之後,他才接着往下道。
“案情的原由,大家都已經知道,但外面的傳聞大多誇大,接下來便由蘇統領向大家陳訴案情。”
她環視一圈在場所有人,最後面向外面的百姓。
“這個案子的經過,當由三個月前,我受曜王爺之請,去往城外的一處宅子,替他驗骨說起……”
蘇七說得仔細,從驗骨,再到驗屍,以及四個太監的命案,由此把董貴妃的死因有異與太監案聯繫到一起,最後纔是皇陵失火案。
每一步環環相扣,有人證物證,皆能證實背後下令殺人縱火的人是太皇太后。
所有人聽得目瞪口呆,比起外面的傳言,蘇七的講述有憑有據,事實充分,條理清晰。
待她把案情陳述完,不管是公堂內還是公堂外,一片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張着嘴,一時間忘了要發出聲音。
直到武志高拍響驚堂木,所有人才回過神來,屏息看着公堂上的變化。
武志高望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對於蘇統領的陳述,可有反駁之地?”
太皇太后只是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還是她身側的楚容琛接腔回了一句。
“她若是有證據,那便將證據擺出來。”
武志高心尖膽顫的又看向蘇七,“蘇統領,既然成王殿下發話了,接下來便由你來舉證。”
蘇七點點頭,從替太皇太后殺人的柳常青開始,再到陳公公以及兩個應公公、在皇陵縱火的左鳴功,最後是血書與遺詔。
血書出現時,在場人已經轟動。
當遺詔出現後,就連太皇太后都坐不住了,她騰的一下站起身,擡手指向蘇七。
“你……你什麼時候找到遺詔的?”
蘇七迎上她的視線,“我什麼時候找到的不要緊,但這份遺詔,無論是龍印還是筆跡,皆是太上皇親自書寫,史官自會證實這一點,若我記得沒錯,太皇太后當年拿出來的遺詔,實則是由內監公公書寫,最後蓋上了龍印而已,兩番對比,誰的是真,誰的是假,自然一目瞭然。”
有史官正好在場,他主動走到公堂中央,小心接過遺詔辨別了真僞,除了被掩蓋字跡的地方,其它地方十分清楚的表明遺詔不假。
“這份遺詔的確是太上皇親筆所書,而且聖旨年份是太上皇仙逝那年所出,可見是真的。”
太皇太后自然也看到了被掩蓋字跡的地方,她的一張臉由白轉青,又由青轉紅,指着蘇七的手始終沒有垂下。
蘇七下意識的看了楚容曜一眼,從開堂至今,他沒有說一句話。
她不禁在心底長嘆一口氣,小心的收好遺詔,面向太皇太后。
“我想請問太皇太后,既然太上皇早立有遺詔,不讓董貴妃殉葬,爲何最後太皇太后請出來的遺詔,卻是明令要讓董貴妃殉葬?”
太皇太后抿着脣,終於收回了指着蘇七的手,雙手卻緊緊的攥成拳,指甲幾乎都要陷進掌心裏。
不管是前面的買兇殺人,還是後面的買兇縱火,她都能憑藉身份逃過一死,可這僞造遺詔,卻是牽扯甚廣之事……
“哀家手執的遺詔,分明是太上皇后來所願,你怎知它爲假?”
蘇七早就料到太皇太后會有這麼一說,她眉梢往上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