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夫人瞟了一眼擺上桌的糕點，甚是不悅，嘴裏嘀咕道：“我的清野還在捱餓受罰，你卻還有心買糕點。”聲音很低，卻足以讓整個屋裏的人都能聽到。許寶瑋剛拿起糕點的手不由地放了下來，吳清如也沒正眼瞧他這個哥哥，罵着許寶瑋擡起來的手：“許府的公子可別像是沒見過世面一樣，竟也能瞧得上這樣的糕點”許寶瑋看看尷尬又侷促的吳清川，他知道吳清川在吳府的日子難過，爲了維護一個男人的尊嚴，他沒有理會吳清如的嘲諷，索性拿起一塊糕點放在嘴裏，道：“真好喫，我今日早上出門早，沒喫飽，現在正好填填肚子。大舅哥孝敬給岳母的糕點被我吃了，大舅哥可不要嫌棄我纔好。”吳清如投給許寶瑋一個厭棄的白眼。吳清川的顏面終於好看了些，笑笑道：“妹夫喜歡喫，就多喫點，喫完了，我再去給母親買一些來。”吳清川知道吳夫人不喜歡自己，可想想自己的終生大事，還是要仰仗這個母親來操勞，恭恭敬敬上前，輕聲細語道：“母親，今日正好妹夫也在這裏，兒子有些話，想說來讓母親替兒子做個主。”吳夫人坐在一旁正了正身子，面無表情，杯蓋抹一抹茶碗裏的茶花，慵慵懶懶地問道：“什麼事說吧。”吳清川微微抿了抿嘴，顯然這個口開的很是爲難，但還是將話說出來了，“兒子福薄，湘南走了已經四年了，現今也早過了孝期。兒子想想再續一房，想讓母親做個主向許家寶琳姑娘求個親”吳清川這話一出，許寶瑋含在嘴裏的糕點差點沒把他噎過氣去，吳清如也從椅子上跳起來，氣呼呼質問道：“哥，你要是娶了寶琳，那她該喊我嫂子還是我喊她嫂子啊這不亂了套嗎這京城哪家的姑娘不成，你非看上寶琳”許寶瑋喝了口水，才喘過了氣，臉憋得通紅，氣喘吁吁地道：“不是，大舅哥看上我家寶琳是寶琳的福氣，只是寶琳性子野，恐怕配不上大舅哥呢”“妹妹，妹夫，我是誠心實意的。我屬意寶琳許久，只待孝期完全過了我纔敢說出來。若許家二老願意將寶琳交給我，我定然全心呵護，不讓她受半點委屈。”吳清川知道自己的條件配不上許寶琳，但喜歡一個人的心可不會因爲外在條件不好就能停下來的。吳清如一聲冷笑，衝着吳清川的話潑了一桶涼水，連帶着許寶瑋也捱了一頓抱怨，道：“你妹夫當初娶我的時候，說的話和哥哥說的一模一樣呢，我現在還不是在許府受着委屈。在婆家受小姑子的氣就罷了，回到孃家小姑子變嫂子了，哥，你就體諒體諒我這個妹妹，娶別人吧。”“寶琳何時讓你受委屈了你嫌棄我也就罷了，可別亂攀誣人”許寶瑋責罵道。“可我是真心的呀。”吳清川詞窮，說不出別的好聽的話來，只實心求着，看母親能否幫自己這個忙。“都別吵了，清川的婚事，我早就選好了人家，郭家商鋪的老闆郭家晉的閨女郭修寧，賢良淑德，人也長得高挑漂亮，是一位好女子。你既然有了這份心，過兩天我就到安國寺選個好日子，就讓劉婆子給你去說親。”吳夫人喝一口茶，漫不經心地道。吳清川一聽母親看中了郭家的女兒，心裏有些急了，那郭家商賈之家，本就是下九流走貨的營生，郭休寧偏還是小妾所生，在家是個沒地位的也就算了，身體上還有殘缺，母親怎麼能和這樣的人家結親呢，就算不爲他這個兒子，也要顧着點爹爹的臉面啊。這些話在吳清川的心裏想一想也就算了，他是不敢說出嘴的，只是低眉笑笑，道：“母親，兒子聽說郭家一心想要攀附權貴，爲的是好照顧他家的生意，母親怎麼能讓這樣心思不純良的人進我們吳家的門呢再說，那閨女好像身體還有些殘疾，傳說走路有些顛簸，母親”“劉婆子早就給我說了，就是小時候玩鬧被石頭砸斷了腳趾，走路是正常的，再說，腳穿在鞋子襪子裏，只要你這個當夫君的不傳揚，別人誰會知道這些難道她自己會脫了鞋子給別人看”吳夫人反問道。吳清如樂呵呵的一股傻樣，只要不是寶琳，他哥就算娶叫花子當老婆她也沒意見。最好是娶一個沒地位的人進來，免得日後她想回一趟孃家還要看嫂子的臉色。許寶瑋心想今日真不應該過來，吳清野拿一個丫頭和自己比較也就算了，還偏偏這大少爺還要當着自己的面向他的妹妹求親。以吳清川的條件，還真配不上他的妹妹。她妹妹天之驕女，騎射詩書他這個當哥哥的都沒法比，吳清川一個鰥夫又不受吳府的重視，人也膽小怕事，他還真沒看出有能保護老婆的本事，寶琳要是嫁過來，還不得經常受委屈。許寶瑋覺得自己不合適再留在許府了，對吳夫人道：“岳母，小婿府中還有事，今日就先回了。”得到了吳夫人的迴應，又問向吳清如：“你是想再陪陪岳母呢，還是隨我一道回去”吳清如看看吳清川一臉失望喪氣的模樣，陰陽怪氣地道：“我是想多陪陪母親的，但哥哥還有重要的事求母親，我留在這裏也不方便，我還是隨你一同回去吧。”吳清如拉着許寶瑋出了燕歸堂，吳清川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恭敬的給妹妹和妹夫讓了路。可他越是表現得恭敬順從，吳夫人就越是討厭他。吳夫人雖然不喜這個兒子，但爲了這個家，面子上的功夫也是要做的，讓丫頭給吳清川端上來一杯茶，道：“這是雲露，外面買不到，不知清野從哪裏弄來的，聽說金貴着呢，你嚐嚐吧。”吳清川從丫頭手中接過茶，站着品了一口，就將茶碗又放回到丫頭手中的托盤裏，道：“三弟心思巧妙，敬獻給母親的自然都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