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下了三五天的雪，這天終於見了太陽，明月踩着雪水從後院折了幾枝紅梅來插進去花瓶裏。寶璐躺在塌上慵懶地看着嬌豔的梅花，清風端了湯羹進來放在了桌子上，輕聲道：“廚房燒了藕粉羹，我端了一碗來給三少奶奶嚐嚐，三少奶奶快起來喫一口吧，涼就不好吃了。”天冷，有着身孕的寶璐越發不想動了，道：“你們吃了吧，我現在不是很想喫。”正在插花的明月扭過頭來道：“三少奶奶還要動動的，不然到了生產的時候骨骼僵硬不好生的。”明月這話惹的清風將她嘲笑了一番：“你年紀不大，還懂得這些事”“是娘告訴我的。”明月羞澀一笑，道。“那娘怎麼沒告訴我呢怎麼就只告訴你一個人了”清風道。兩個丫頭的對話惹的寶璐笑了，這倆丫頭才十五六，說話做事像個老嬤嬤。“你們倆別鬧了，明月說的話跟南大夫說的是一樣的，天冷了就動得少了，等會我喫點東西，你們倆就陪我去院子裏走走吧。”寶璐道。“下雪不冷化雪冷，待會兒出去三少奶奶可要穿一件厚點的斗篷。”清風說着從衣櫥中翻找出一件厚斗篷來掛在了一旁的衣架上。這倆丫頭殷勤，寶璐和她們處得跟姐妹一樣，拿她們跟芫花一樣對待。吃了些點心，寶璐被倆丫頭扶着往後院賞梅花，可後院裏的雪水化了，到處是泥濘，清風怕寶璐不好走路，便不讓再讓寶璐往前走了。“三少奶奶就站在這乾淨的地方看花吧，再往前走就都是泥水了。”清風將披風給寶璐裹裹緊，生怕她脖子裏灌了風。“看花自然是湊近了看纔好看呢，這遠遠望着實在是沒意思。”寶璐嘀咕了一句。“這梅花的花期也算長，等院子裏幹一些再湊近了看也不遲，現在過去少奶奶跌一跤不要緊，就怕摔着了肚裏的小少爺。”清風笑着調侃起了寶璐。“燕歸堂宅子背後的小花園裏梅花倒是多，還有幾株臘梅正開着，那邊的水塘還放了幾隻黑鴨，路也是用細沙鋪了的，倒也是個好去處。”明月道。“去那裏還不如在這裏呆着呢，免不得又要碰見二小姐來”提起燕歸堂，清風一臉氣惱。“要不我們悄悄過去看看吧，老夫人這個時候一般都要念早經，二小姐是個愛懶牀的，說不定還沒起呢。”寶璐道。清風雖然不樂意，但寶璐執意要去，還是陪着她過去了。燕歸堂周圍打理的最是漂亮，也是吳清野孝心所致，什麼奇花異草那邊都有，就算下了三五天的雪也蓋不住燕歸堂院裏的綠色。紅梅和白梅多見，可那淡綠的梅花可真是稀奇，以前寶璐可從來沒有來這裏細細賞過呢。水塘裏果然窩着兩隻黑鴨，時不時用嘴撥弄一下自己背上的羽毛。“它們呆在水裏不冷嗎”寶璐輕聲問道。“這應該是比較耐寒的鴨子吧，你看它們身上的羽毛也比尋常的鴨子厚呢。”清風道。“你們瞧，它們兩個相互撓癢癢呢”明月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孩子，一臉驚喜。寶璐看着那兩隻相互依偎的黑鴨，突然莫名想起自己和吳清野來，不免心頭一緊。她和吳清野的感情何時跟這兩隻鴨子一樣對等過呢當年依靠吳清野，只不過是自己一時受了感動，更多的原因怕是自己窮日子過久了，面對突如其來的富貴有些不捨放棄了吧吳清野說愛自己娶自己爲妻也許也是爲了接近尚書令大人吧要是自己也能和這兩隻黑鴨一樣，擁有一段平等互愛的婚姻該多好。可惜沒有如果，自己的出身就決定了自己這輩子擁有不了這樣的感情了。“剛纔聽到小丫頭來報，說三少奶奶在後宅園子裏賞花，我還不信呢你們寶齋居待膩了，上燕歸堂的門了”寶璐看着那倆黑鴨，心情悵然若失，突然身後傳來吳清如刻薄的聲音來。寶璐看見吳清如過來，不想和她講話，便想往回走，卻被吳清如擋住了去路。“我屢次受你的侮辱，難得在燕歸堂的地盤逮住了你，怎麼會輕易就放你走呢”吳清如惡狠狠盯着寶璐，像是要吃了她。“你想幹什麼這裏是燕歸堂，不止你住在這裏，老爺和夫人也住這個院子裏，你若對我不利，我想你就算長了十張嘴也說不過去吧。你年紀還比我大幾歲，鞭子也捱過，身邊的丫頭也被打斷了腿，爲何還這般不記教訓呢你若還想挑事，就先想想後果吧。”寶璐也不怵她，將吳清如嘲弄了一番。“啪”一聲，寶璐白皙的臉上霎時出現了一個紅掌印。“二小姐，你怎麼還打人啊”清風和明月急忙將寶璐護在了身後。“我今天就打你了，我倒要看看我會得到什麼後果你不是仗着我三弟護着你很囂張嗎現在爲何焉了不說話了我被許家休了，在這京城早就沒什麼臉面了，就算被父親打死也沒什麼，但在我被打死之前，我定然也讓你嚐嚐我受過的屈辱”吳清如挑釁着看着寶璐。“你跟我哥之間的事跟我毫無干系，我想不明白你爲何處處和我過不去”寶璐實在是不知道吳清如幾次三番找自己的茬到底是爲了哪般。吳清如仰頭得意一笑，道：“的確和你沒關係，我被許寶瑋休妻不關你的事，你錯就錯在是尚書令大人的女兒呀，是他讓寶瑋休了我的，是他說要將我下大獄的，我不能拿尚書令大人怎麼樣，但這個仇就只有你替你父親受着了。”寶璐忍着發疼又發麻的臉，跟吳清如這種怕潑皮無賴還有什麼道理可講伸手拉了一下清風，道：“我們走”吳清如不依不饒，往前一站，堵住了寶璐的去路，又像是沒站穩又像是被人推了一把，呼啦啦突然就向寶璐倒了過來，撲通一聲，兩人都掉進了旁邊的水塘裏來。清風和明月的身邊突然多了一個端着茶盤的郭修寧，冷眼看着在水裏撲騰的寶璐和吳清如，一臉的傲嬌和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