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打夠。
這是林楓在小心翼翼地品味琢磨了一番前輩一號的問題之後，老老實實給出的最坦誠直白的回答。
電話那頭的一號聽得大笑：
“你小子，還真不是一般的貪心啊。”
“堂堂上世代歐洲最強的烏鴉，給你免費當陪練打了十場，一般人可羨慕不來這種待遇，就你小子還不滿意呢？”
林楓嘿嘿笑，謙虛的同時沒忘記拍自家師傅一記馬屁：
“再厲害也不如前輩一號你啊。”
電話那頭的一號搖頭，收斂笑意：
“好了，說正經的。”
“好歹也打了十場，你覺得那頭烏鴉怎麼樣？”
聽到這一句，林楓也總算認真起來一些，想了想，鄭重給出回答：
“比我想象的更強。”
“現在的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事實上，哪怕是之前在第十場的對局上最終贏了Crow一次，林楓也絲毫沒有半點得意自滿，之前的九連敗就足夠讓他對那位上世代的歐洲最強者生出絕對的警惕和戒備。
電話那頭的一號笑笑：
“能有這份認識就好，我還怕你覺得贏了一局就開始膨脹了啊。”
林楓搖頭：
“那局就只是運氣好而已。”
“不算什麼的。”
的確如此，當時的那場銳雯VS蛇女的對局，固然林楓自己也清楚當時自己的實力狀態短暫爆發甚至都恢復到了S1賽季最巔峯的那個時段，可最終能贏得勝利，其實並不是自己的實力壓過了Crow一頭。
只不過是那場對局裏面對手紫色方軍團的ADC在最後出現了一點失誤、讓他剛好抓住了機會罷了。
一號微微點頭：
“你覺得和那個姓韓的小子比起來，他和那頭死烏鴉誰強誰弱？”
林楓頓住一下，稍稍遲疑，半晌沉聲給出回答：
“個人操作水平的話……應該是五五開，可能F會更強一點點。”
“但是從整體綜合能力來看——”
“那個Crow的指揮能力和戰局統治力，比F要更老辣。”
這樣的評價也只有林楓才能、纔敢給出來。
因爲幾乎可以說他纔是真正最瞭解韓世昊的對手，加上和Crow的十場排位對局之後，對於這樣兩個同樣都站在了世界職業圈金字塔最頂端的神級中單強者，也只有他夠資格去做出衡量和評判。
話說得並不明確。
但隱約間，林楓的態度上卻是認爲Crow的實力還要隱隱更勝韓世昊一籌。
可隨即林楓又認真補充了一句；
“不過，我覺得如果給F多一點時間、能和那個Crow打上幾次的話，勝負就不一定了。”
對於林楓這樣的回答，電話那頭的一號點了點頭，笑起來：
“嗯。”
“現在的那頭死烏鴉還保持在他最巔峯的狀態，不過也已經到了天花板了，再上也上不去。”
“但無論是那個姓韓的小子還是你，都還有着足夠的上升空間。”
“只要再給你們一些時間，超越上世代的那些老傢伙……包括我和李道宰，都不會成爲問題。”
輕描淡寫的言語間，其實蘊含的是一號對林楓和韓世昊兩人毫無保留的極高評價與認可。
林楓肅然，認真聆聽電話那頭前輩一號的教誨。
電話那頭的一號稍稍頓了頓，語氣平靜而淡定地繼續：
“但你和韓世昊又不一樣。”
“現在的他已經站在了幾乎可以代表新世代最高標杆的高度，朝着更高的一個層級去發起衝擊。”
“而你還沒有。”
“你的進步速度很快，我看到了，二號也看到了，可是這還不夠。”
“所以這注定了你需要再付出更多的拼命和努力。”
林楓聽得用力點着頭。
最後一句話，一號的語氣變得有些意味深長：
“而且——”
“光是你一個人，那也是不夠的。”
林楓微怔，隨即只聽得電話那頭的前輩一號聲音繼續悠悠傳來：
“電子競技，不是一個人的遊戲啊……”
“哪怕是那個姓韓的小子，他的身邊現在也已經有了SSK的那四位足夠他去交託信任的隊友和同伴。”
“你呢？”
“別忘了啊——”
“就算是那頭死烏鴉，也同樣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有些話，現在說起來可能還有些早，但其實也不早了，小子，你身邊足夠值得你去交付後背、並肩作戰的夥伴，找到了嗎？”
……
大洋彼岸的青年掛下了電話。
有些東西，不需要他再去做更多具體的提醒和告誡，言盡於此，剩下的依舊要靠某個小子自己去回味和思考。
而在酒店公寓的客廳內，一位從氣質到相貌都足夠令人爲之窒息的美麗女子坐在沙發上、柔順的黑色長髮散落在雙肩，姿態閒適地優雅地翻閱着一本書籍，見到青年掛掉電話，女子擡起頭目光盈盈望了過來，微笑：
“又在給小楓做教育呢？”
一號下意識地抓了抓頭髮，也跟着笑：
“是啊。”
“怕那小子贏了那頭死烏鴉一次之後就得意自滿了，得給他敲敲警鐘纔行。”
在當年世界職業電競圈被上個世代認爲是和青年堪稱最黃金神級組合的女子嫣然一笑：
“你啊，平時好像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其實都只是裝出來的呢。”
“一提到關於自己徒弟的事，還是那麼上心喔。”
一號有些尷尬咳嗽兩聲：
“咳咳，好歹我也是他的師傅，也不能真的撂挑子不聞不問吧？”
女子淺淺笑着：
“但有些東西，還是要小楓他們自己去經歷和麪對，接受挫折才能夠真正成長起來，不是嗎？”
一號點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如果只是放在正常情況下，的確是這樣沒有錯，我也相信那個小子有一天能夠超過我們真正成長爲新世代的一杆旗幟，不過……”
“現在的情況不太一樣。”
“那頭死烏鴉、還有歐洲當年的那幾個老不死都回來了。”
“讓那羣傢伙橫插一腳的話，這個格局變動得有些厲害，如果我真的一點不管，光靠着小楓那小子自己一個人，真未必能扛得住壓力。”
女子點了點頭，突然又有些好奇：
“對了，小楓和Crow交過手了？”
“結果怎麼樣？”
一號笑：
“九連敗，最後第十場贏了。”
女子也跟着忍不住輕笑：“果然那小傢伙還是和以前一樣有毅力呢，當初他和你打solo的時候，也是連敗了二十多場都不肯放棄吧？”
一號哈哈一笑：“必須的，要不然怎麼有資格當我的徒弟？”
作爲上個世代幾乎所有人都必須公認的頂尖不朽傳奇，青年的眼光毫無疑問也是無比挑剔的。
而能夠在當年硬生生和他剛足二十三場對局、最後在第二十四局斬獲首勝，某人的天賦實力與堅韌品質都絕對堪稱是新世代職業選手中幾乎絕無僅有的一例。
只不過……
一號微微眯眼。
他的思緒在這一瞬同樣飄忽到了數年之前。
當初……
除開那個臭小子之外，其實還有過另外一位更加讓他都驚豔動容的存在。
同樣是solo切磋的對局。
那個年紀在當時同樣不過十五歲的女孩兒，從連戰連敗到最後從他的手中拿下第一場勝利——
一共，只花了十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