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卻也不能責怪更多。
因爲的的確確，即便只是事物的表象，也總是具備着極其強烈的欺騙性。
就如同今晚。
龍騰電競館內的三家集訓從一開始便無比熱火朝天，God、速水和KG三支戰隊的隊員們輪番上場，再加上幾位臨時陪練，交手過招間打出了一場場令人驚歎動容的比賽。
更有在實戰對抗結束之後的覆盤，又是幾家俱樂部的教練和領隊們都參與其中，臺上幾塊巨型液晶屏幕同時開工繼續運作，在燈火通明的敞亮大廳內一個個小團隊分別湊成圈子滿懷幹勁和熱情地分析討論與交流。
就彷彿所有人都沉浸在備戰S6總決賽的過程中。
甚至都忽略了中途三號和五號兩位特聘教練前輩的提前離場。
又如同剛剛。
在微涼的魔都夜風中，站在街頭的兩師徒在昏黃街燈下一邊等着出租車、一邊興致盎然地交流着關於當年上世代的不少八卦情報。
氛圍一度前所未有的輕鬆活躍。
當徒弟的興致勃勃提問。
當師傅的好脾氣笑呵呵地不做任何隱瞞、一一回答。
還有兩人的打趣玩笑。
以及逗樂搞怪。
這樣輕鬆愉悅的氛圍……彷彿真的具備着一種神奇的魔力，能夠讓人忽略和忘記掉很多東西，不由自主地便沉浸其中。
但……
終歸還是不曾真正一切順利如願。
或許是兩師徒在無言的默契中共同配合所努力營造出的美好表象氛圍，卻都在這一刻——
終於。
隨着某人在微涼晚風中出口的一句話。
而戛然終止。
“前輩。”
“你還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話音落下的這一刻，彷彿原本美好的表象驟然化爲無數碎片破裂，然後不可避免地終於讓某些隱藏在表象之下的東西緩緩顯露了出來。
氛圍在這一刻驟然安靜。
天空中，皎潔的銀月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一般悄然躲入了濃密的雲層後，大地上的光線逐漸黯淡，只留下路口的街燈依然安靜灑落着昏黃柔和的光。
灑落在了林楓的身上。
出租車副駕駛座的側門前，一號手中動作微不可察地頓住了一瞬。
然後他看向自己的徒弟。
昏黃路燈光下，某人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目光固執般地定定望着他，似乎臉上的神情沒有任何異樣變化，只是從前者的眼瞳深處隱約能夠捕捉到幾分忐忑與不安的情緒。
一號沒有說話。
林楓也沒有再次出聲追問，卻只是緊緊抿着嘴，目光始終不曾從自己師傅的臉上移開過哪怕一瞬。
下一刻。
一號搖了搖頭，彷彿輕鬆地笑起來：
“回去吧。”
“別瞎想，裏面小天還有阿航阿星他們可都還等着你呢。”
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而淡然。
彷彿剛剛那一聲突兀的詢問，並沒有造成任何影響，就這樣要被輕飄飄不動聲色般地揭過。
說完，一號彎腰坐上了出租車的副駕駛座，關上門，隔着車窗對着依舊站在路燈下的某人輕鬆般揮了揮手算作告別。
然後出租車引擎發動。
緩緩向前駛去。
“朋友，去哪兒？”
司機師傅問了一句。
“浦東機場。”副駕駛座上的一號回答，然後有些疲憊地閉上眼，隨即卻又睜開，拿出手機撥出了一串電話號碼。
話筒另一頭傳來了五號悅耳輕柔的聲音：
“喂？”
一號深吸了一口氣：“還沒上飛機嗎？”
電話那邊的聲音顯得有些喧譁嘈雜，五號的回答傳來：
“航班延誤了半小時，不過現在已經在排隊了。”
“你呢？”
一號道：“我剛上車，往浦東機場過去了。”
說着他頓了頓：
“剛剛和小楓聊了一會兒。”
電話那頭的五號很快察覺出了自己未婚夫的心情，輕聲問：“還是沒告訴他麼？”
一號沉默片刻，“嗯”了一聲，然後搖頭苦笑：
“不過那小子……”
“大概也猜到什麼了。”
說着，他的目光視線望向車窗外的後視鏡。
透過後視鏡可以看到先前他們兩師徒所站立的街口正緩緩往後遠去，但隱約間……似乎依舊可以看到某人的身影。
柔和昏黃的街燈下，林楓依舊一動不動地站立在原地。
垂落着頭。
最終……他並沒有追上去找前輩一號問出個究竟。
但不知不覺間，他插在褲兜口袋裏的手卻下意識將手機給攥握髮緊。
隔着手機殼，彷彿還能夠清晰感知到那張摺疊整齊的薄薄信紙傳來的溫度。
一點點發燙。
灼得人心都不由得變得愈發焦躁不安。
……
回到電競場館大廳內的時候，史航、田天還有荒雪夜歌和拂曉晨星幾人的目光視線都一下子齊刷刷落在了林楓身上：
“怎麼在外頭待了這麼久？”
“一號前輩走了嗎？”
“誒，是不是聊了啥啊，前輩臨走前有什麼指示沒？”
面對幾人的好奇關心詢問，林楓伸手揉了揉臉，然後聳聳肩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
“哦，還好。”
“就隨便聊了點兒八卦什麼的……”
八卦？
幾人都有些意外地睜大眼睛：
“什麼八卦啊？”
某人瞅瞅幾個明顯已經被吊起好奇心的傢伙，撇嘴：“告訴你們又沒好處，不說了，繼續幹活吧。”
然後便在幾人的牢騷抱怨中，林楓將這個話題輕飄飄揭過，隨即再次專注投入到了一心一意的交流討論中。
彷彿先前在電競館外發生的事根本不曾發生過一般。
時間一直來到深夜。
終於，雖然意猶未盡但三傢俱樂部的戰隊隊員們也都忍不住有些疲憊倦意，各家的領隊教練們看看自家隊員的狀態，知道今晚的訓練到這裏也就差不多了。
備戰固然時間緊迫，可同樣總決賽當前，優先要照顧好的依舊是隊員們的身體精神狀態。
可不能爲了備戰反而把一個個都給累壞了。
那可是撿芝麻丟西瓜，太不值得。
於是集訓到了這裏就算是宣告結束一段落，三傢俱樂部的高層大佬們碰個頭商量確定好了明天傍晚相同的集訓時間，然後就開始吆喝招呼着各自的戰隊隊員們準備收拾離開。
“要不去喫個宵夜？”
荒雪夜歌對着幾人提議。
而像是田天、李十一則目光落在林楓身上：
“楓子？”
林楓卻搖了搖頭：
“算了，今天感覺有點兒累，下次再說吧。”
然後他轉頭看向不遠處正走過來的唐冰瑤，揮手招呼了一下：
“糖糖，走了。”
“先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