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浮還在念,一直唸到第二天下午,黃昏之時。

    視線後挪,瞧了瞧身後安然倒下的人。

    心經不能催人睡着,但是可以讓人全身心沉浸在其中,集中所有注意力,如此便留神不到外界,不折騰,他也可以安靜一會兒。

    沒有修爲的人可真麻煩,老實待段時間跟要她命一樣。

    雲浮再度閉上眼,體內真元運轉,繼續借助太陽之氣壓制太陰之氣,纔剛走完一個小周天,忽地留意到背後的小女孩在無知無覺的狀態下又進了一步,現下已然先天初期。

    比他想的還要快,這個修行速度,不出幾年修仙界便又多了一個大能者。

    如何安置她,成了問題。

    這麼高的天分,放任不管便等於埋沒,而且就算他當真不理,她的先天之體如此霸道也會在機緣巧合下踏入修行之路,彼時留在人間,利用自身優勢無論爲害還是如何,都是一種擾亂。

    修仙者不可插手人間之事,除非人間遇到類似於邪夕一般的人物,爲非作歹,禍害一方,人間自己搞不定,求助仙門,修士才能動手。

    薄薄一層的眼皮下有甚麼微微滾動了一下。

    先天之體太過特殊,即便不修煉,也會有些異常,靈氣聚攏在體外,加上體內本身沒有雜質,身輕如燕,五感靈敏,一般的普通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想做甚麼都很容易。

    更何況

    她現在其實已經踏上了修仙之路,更不可能不管。

    如何管是個難題。

    雲浮還在思考,冷不防天上有甚麼飄了下來,起初只是零零碎碎的一些,後來宛如鵝毛一般,下起了大雪。

    雲浮擡眼,望了望頭頂,夕陽高高掛起,四周也沒有烏雲,本是一片清朗的天氣,居然會下雪

    時節也不對,七月夏季剛過,初秋時分罷了,如何看都不可能下雪。

    其實他很早之前便留意到,這裏的天氣異於常人,白天過秋,晚上過冬,晝夜相差如此之大,必然有些古怪。

    一開始只以爲是邪夕搞的鬼,現下邪夕死了,還是如此這般,有蹊蹺。

    長袖揮過,周身籠罩的屏障登時消失,倆人重新暴露在外頭,風夾着雪驀地撲鼻而來。

    這股子氣息

    雲浮眯眼,和邪夕同出一源,可邪夕已經死了,就死在他手裏,他親眼瞧見的,不可能是他作怪。

    不是他,又是誰

    寶妤被冷醒了,感覺臉一下子便被刮的生疼,她睜開眼才發現仙人設下的屏障不見了,外頭下起了雪,像不要錢似的,直往她臉上和衣袖裏鑽,凍的她一個哆嗦。

    小時候因爲不懂,所以不覺得冷,長大之後發現自己還是怕冷的,尤其是習慣了在下雪天穿厚厚的襖衣,某一天不穿便會覺得冷。

    寶妤搓了搓手,問:“仙人怎麼了”

    她的本意是想問仙人爲什麼把屏障弄沒了,是沒有力氣了嗎

    但是仙人答非所問,回答的是天上的異向,“下雪了。”

    寶妤眨眨眼,“這不是很正常嗎”

    雲浮挑眉,“正常”

    “是啊。”寶妤抱緊了自己的手臂,“兩年前附近突然多了一座雪山,那雪山很是奇怪,即便是大夏天也不化,自從那座雪山出現,附近的天氣便時不時如此這般,突然下雨下雪,夏天也很涼快,冬天冷的能凍死人。”

    這也是爲甚麼打獵的人需要進山那麼深的原因。

    天氣變化太快,今兒刮陰風,明兒下雪,一次十來天,小半個月,不能抓捕獵物,草木生長也不順暢,沒得喫食,能活下來的野物不多,所以多數大大小小的動物都開始搬遷,遠離那雪山。

    靠山喫山,打獵的人自然也要跟着,只能去更深處纔行。

    “以前山上很多人蔘和冬蟲夏草,別的珍惜草藥也不少,我經常挖,可以拿去賣錢,現下都找不着了。”

    這些東西爲什麼珍惜,因爲數量少,挖取不易,還有一個原因,嬌貴,一旦天氣不合適,說死就死。

    寶妤已經很久沒靠這個賺錢了,以前還能給她哥分攤一下這方面的壓力,現下只能老老實實在家裏餵雞餵鴨和羊。

    說起雞鴨羊,不禁開始擔心,嫂嫂能養好嗎

    雞倒是簡單,用家裏喫剩的飯菜隨便攪拌攪拌,再把院裏發黃長勢不好的葉子揪下來切切摻在裏頭便是。

    鴨子更簡單,打開籠子和門叫它們出去,它們自己會排着隊到屋後的河裏捕魚和水草喫,晚上也會自個兒乖乖的回來,幾乎用不着操心。

    把它們的籠子清洗一下就行,鴨子們還挺愛乾淨,籠子太髒它們不進去。

    羊的話比較麻煩,必須牽到後山喂,喫飽了再拉回來,羊有三隻,嫂嫂那麼瘦小,一個人不一定弄的動,她必須去後山割草纔行。

    她從嫁過來開始便從來沒做過這個活,真的能搞定嗎

    寶妤十分懷疑寶弈是不是爲了忽悠她上山騙她的,嫂嫂家境不錯,以前還有個丫鬟,沒道理幹過農活。

    唉。

    她抱着胸,很是發愁。

    可真是叫人操心啊。

    望了一下四周,覺得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吧。

    風颳的越來越大,雪也飄的越發兇猛,她還穿着單薄的夏衣。

    因着天氣過於特殊,上山時帶了夏秋兩季的衣裳,就是爲了應付這種情況,結果給女屍披斗篷的時候暫時放在地上,沒來得及撿,便穿着這身夏衣上來了。

    爬山很累的,一般情況下冬天穿秋天的衣裳就好,秋天穿夏天的。

    現下初秋,雖說晚上很冷,不過趕路出了很多汗,加上外面披了披風,任性的只着了單薄的衣裳。

    寶妤很是後悔,早知道就多穿兩件。

    天上感覺比地上還冷,地上有樹木和山遮擋,天上甚麼都沒有,就這麼露在外面,便是如她這般身強力壯的人也喫不消。

    寶妤回頭望了望仙人,仙人似乎比她還弱的樣子,昨兒傍晚瞧見他的臉,蒼白如紙,面無血色,只有久病之人才會如此。

    像是快死了一般,初見他時便聽得他咳了幾聲,現下更是一聲接着一聲,止不住似的。

    仙人看起來也太柔弱了。

    像是需要保護一樣。

    但他偏偏很強大,揮一揮手便將她抓了上來,又揮一揮手,把三兒哥從另一個山頭弄到這個山頭來,如果想要她小命的話也是輕而易舉的吧

    所以仙人其實比她還強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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