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布萊安娜好似反應了過來，她也不顧自己甚至還赤着腳，就好似瘋了一般地衝到了克拉克所在的地方。
她正伸出手想要觸碰着克拉克的臉頰，下一秒便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虛弱地側過頭吐了一大口鮮血。
這怎麼可能？
雷神怎麼可能會傷到處於巔峯狀態的克拉克呢？
“你們對他做了什麼？”布萊安娜轉過頭向他們質問道。
她漆黑的雙眸乍一看十分平靜，但只要仔細尋找，便能從中發現沾染着的怒意，就像是一頭困在牢籠中的野獸，只要被釋放，就會做出一切可怕的事情。
克拉克的心裏也十分清楚。
他知道自己的細胞因爲再一次近距離接受黃色太陽光的輻射而加速漲破，也知道他們絕對不會饒恕布萊安娜。
即便布萊安娜已經失去反抗的能力，但她依舊會被痛苦地囚禁起來，他們的孩子或許或跟着布萊安娜一起，又或許會被他們“痛苦卻又別無選擇”地殺死。
她是他的世界。
儘管這個世界從不美好。
克拉克抓住了布萊安娜的手，稍稍用力。
布萊安娜轉過頭看向她，在看向他的時候，眼眸中閃過一絲希冀，“你會好的對嗎？”
他深深地看着面前的布萊安娜，高興於她終究還是在乎自己的，但又開始感到難過。
“抱歉，布萊。”克拉克搖了搖頭，他不想傷害她，但也不想騙她，克拉克的話音剛落便又吐了一口鮮血。
布萊安娜呆呆地看着自己，好像被此時接受的信息給嚇到了。
“不……”良久，她搖了搖頭，想要裝出被克拉克逗笑的模樣，但在意識到克拉克並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之後，布萊安娜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比哭還要難看。
“怎麼會呢？”布萊安娜手足無措地捧着他的臉頰，眼眶裏不知不覺變得溼漉漉的，“你還沒聽到我的回答呢……”
她努力地抿起嘴脣，求助般得看向周圍的人，希望有誰能幫幫他，或者至少告訴自己該怎麼做。
但所有人都避開了視線。
布萊安娜嗚咽着，原本被克拉克填滿的半個窟窿，又開始呼呼作響，空洞讓她幾乎難以呼吸。
她突然感到極其的後悔，因爲布萊安娜·拜爾斯從不滿足。
她想要統治世界，又在傷害了克拉克之後才意識到，她原來想要的不止是統治世界。
她還想要克拉克毫無保留地愛自己。
可是一切都已經太遲了，她明白得太遲了。
布萊安娜知道過去的自己從不會明白這一點，也從來沒有人教過她應該滿足，彷彿命運註定自己最終會失去一切。
她甚至一瞬間想要回到過去提醒那個愚蠢的自己，放棄她那可笑的野心。
但布萊安娜又覺得過去的自己不可能會聽從任何意見，她依舊嫉妒羨慕那個正直善良、願意爲了所愛之人付出一切的克拉克。
她在厭惡他的同時，根本不會意識到自己或許早就已經愛上了他。
布萊安娜太自負以至於根本不明白。
她努力想要看清面前虛弱的克拉克，但眼中的淚水卻將視野中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
克拉克擡起手，勉強地牽起笑容，輕輕地拂過了她的臉頰，像是有很多想說，卻又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只是突然，克拉克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了起來，他有些痛苦地用着微弱的聲音說，“逃，逃離這裏，布萊。”
但布萊安娜並沒有明白克拉克的意思，而她此時也不可能選擇扔下他。
布萊安娜突然開始怨恨起那些惺惺作態的超級英雄們，是他們殺死了克拉克，想到這裏，她尖叫着掙扎着，用盡所有的力量反抗着——
……
……
……
一切突然安靜了下來。
靜謐，無聲。
布萊安娜後知後覺地睜開眼，發現周圍的一切突然消失不見，自己此時身處一個好似宇宙但又不是宇宙的空間之中。
但隨即——水流，鳥鳴，燃燒時的噼啪聲，馬達的轟鳴。
細胞的分裂，原子的置換，粒子之間的碰撞……
所有的聲音入耳，力量充盈，還比之前更加強大了，像暖流一般撫慰着她的痛苦。
世界的一切彷彿就在她的掌控之下。
她像是猛地想起了什麼，低下頭看向自己的手。
手上的抑制器上佈滿裂痕，在她的目光下碎裂，墜落然後消散。
布萊安娜突然想起來，克拉克之前很用力地握着她的手腕。
難道是他？那他此時又在哪裏？
布萊安娜努力地感應着，世界好像一幅畫卷呈現在她的面前，試圖尋找着克拉克的蹤跡。
沒有，沒有……哪裏都沒有。
明明一切應該輕而易舉，但她卻像是在拼命地尋找根本就不存在的東西，逐漸從不甘心到挫敗再到絕望。
布萊安娜垂下手啜泣着拖動世界中擁有克拉克的每時每刻，因爲，她發現現在自己只能看到過去映像中的他。
時間從那個堅定的男人逐漸回溯，布萊安娜發現自己好像突然能夠像普通人一樣“感覺”了。
因爲她看着他在爭吵，他在隱忍，他在做自己認爲是對的事……
原來他也曾感到迷茫，也曾懷疑自己存在的意義。
原來他小時候也和自己一樣，因爲與衆不同而備受欺凌。
他只是有愛他的瑪莎和喬納森，除此之外，他孑然一身。
直到他以爲布萊安娜·拜爾斯是他的全世界。
她緩緩地睜開眼睛，近乎貪婪地看着這一天的克拉克，青澀稚氣的他此時正因爲意識到自己和所有人不同而在瑪莎的懷裏哭泣。
抱歉，克拉克，抱歉。
布萊安娜想要抱住這樣的克拉克安慰他，儘管那個時候的她甚至還沒有來到這個世界。
她也不知道向誰訴說。
但……
布萊安娜的目光稍稍偏移，突然意識到這一天是聖誕節，她的生日。
她有些出神了，目光終於放過傷心的克拉克，轉而看向來自更廣闊的天空。
即便雪夜中周圍一片漆黑。
然而“哧——”的聲音卻讓布萊安娜無法忽略。
那是航空器與大氣層摩擦發出的聲音。
布萊安娜所乘坐的航空器。
它即將在得克薩斯州着陸，但她無數次地希望它能落在堪薩斯，落在一對耐心並且充滿愛心的農民夫婦家裏，成爲他們的孩子。
如果這是真的話。
一切是否都會變得有所不同？
鬼使神差般，布萊安娜緩緩地朝向面前的畫幅，往那個航空器上輕輕地一推……
“砰——！”劇烈的撞擊聲帶着刺眼的火光，布萊安娜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如果……
但這還會變得更糟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