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聽牧寅這麼一問，不由呆了呆，心說這什麼問題？
她之所以瞭解這麼多血脈融合方面的事情，是因爲她自身就是妖和妖的混血，妖妖混血在整個混血種圈的佔比很少很少，兩種妖血的融合難度，也比人族之血和妖血的融合難度更高。
牧寅如今面臨的血脈構成和身份認同的問題，當初紀琳都面對過，這才研究了不少血脈融合方面的事情。
可她研究了這麼多年，倒是真沒想過：兩種血脈，是否會融合出不同的結果。
下意識地答道：“應該……應該不會吧，畢竟是同樣的血脈構成，怎麼會融合出不同的結果？咦，等等，或許也說不準！”
摸着下巴思索起來，自言自語道，“就象人族，同樣的一對爹媽，一個白人一個黑人，生下來的小孩可能膚色偏白，也可能膚色偏黑不是？啊哈，這好像真的是個值得研究的問題啊！”
她騰地一下站起身來，伸手用力把牧寅和卓瑪的頭髮揉亂，叫了聲：“我先走啦。”風風火火地衝了出去，看得牧寅目瞪口呆。
卓瑪倒是不驚訝，一邊整理頭髮一邊笑嘻嘻地說了句：“紀姨就是這樣，想到有趣的事情立刻就要去做，半刻都不能耽擱。阿牧你別覺得她是個怪人哈！”
牧寅微笑說：“不會，我感謝都還來不及呢。”
這是實話。
李幸倪的筆記讓自己確認了：龍虎混血，的確存在，一面爲饕餮，一面爲狴犴。
紀琳的血脈融合理論，讓自己真正明白了自己眼下的血脈構成：還不是完全的饕餮，只有一部分龍虎血脈融合成了饕餮。只是，暫時還不知道爲什麼融合結果是饕餮而不是狴犴，這還需要探究。
牧寅有種感覺，當自己真正弄明白饕餮和狴犴的區別的那一天，或許就是自己搞清體內這份龍血的來歷、是誰刺殺了自己、以及自己被刺殺後到重生的這段記憶盲區裏究竟發生了什麼的那一天。
收起各種書冊資料，牧寅起身，打算離開。
卓瑪一愣：“不繼續查資料了嗎？人家纔剛來呢！”
牧寅心說你這丫頭大刺刺地坐在這兒，我怎麼繼續查？
越是和卓瑪接觸，就越發現這丫頭其實有點“熊”，天賦極佳，但不太努力，人也比較任性。頭一天在機場見面時細聲細氣的淑女模樣看來只是個假象，又或者她對熟人才會展現這熊的一面？在小姑娘的概念裏，覺得和自己已經是熟人了？
當然了，不繼續呆下去，主要是因爲今天的收穫已經夠大了。
李幸倪的筆記雖然還沒讀完，但之前剛找到這份筆記的時候，牧寅就通篇粗略翻過了，之後自己沒仔細看的部分裏，倒是沒有關於饕餮和狴犴的“細緻區別”以及“區別的理由”的記錄，那麼對自己的幫助也就不大了。
心想：“既然確認了自己這龍虎混血的血脈融合結果，是饕餮而非狴犴，那就這樣吧。人還能拒絕自己的血脈身份麼？饕餮在人族傳說裏是兇獸，在妖族說法裏，只是和狴犴一體兩面罷了，不見得就比狴犴差了！”
明白自己是饕餮而非狴犴之後，牧寅內心已隱隱然以饕餮自居了。雖說體內半核之中，真正融合出來的代表饕餮的暗紅，眼下其實就只有那麼一點而已……
又想：
“按照紀姨的說法，血脈融合度越高，潛力上限也就越高。如今混血種圈的平均境界等級，明顯低於妖圈，正是因爲大家的血脈融合度，都近乎爲零，只是一個個‘組合戰技’，還都不是真正的‘融合戰技’。”
“如何強化血脈融合度，一步步從‘龍虎混血’，變成真正的‘饕餮’，這還需要慢慢去摸索研究。倒是不必太着急了。”
“那看來，是時候先把注意力收攏，把這‘戰技階’到‘妖氣階’之間的瓶頸，給突破了啊。”
牧寅決定了，今晚回去睡一覺，明天白天的喫播不播了，請一天假，先紮紮實實突破到人形境妖氣階，將那虎紋、龍形、血色雙眸——現在看來應該叫饕餮之眸——的妖氣雛形，真正化爲妖氣！
卓瑪這時蹦蹦跳跳地跟在自己身邊，一邊和自己一起還書，一邊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
“阿牧今晚我去你家吧，我想和小妖姐姐玩。”
“……”
“要不之後我也住你家吧，我和小妖姐姐的關係可好了！我超級喜歡她的。”
“…………”
“………………”
還掉了所有的書冊資料，牧寅正打算離開，忽然一皺眉，回頭看向這歷史分區資料室的盡頭。
只見方言站在兩排高高的書架之間，半邊身子在陰影裏，面無表情，目光幽幽地看着這邊。
兩人視線一對。
方言不動聲色地轉開目光，慢慢走進那兩排書架之間的黑暗之中。
牧寅哼了一聲，不去理會，轉身離開。
在牧寅看來，方言的爺爺方塊，身爲牧城俱樂部的七大高層之一，現在也不能把自己怎麼樣了。
一個方言就算看自己不順眼，又能怎樣？老實說牧寅很瞧不起方言這種傢伙，真喜歡唐小妖的話，你倒是去表白去追啊，像現在這樣天天掛着張陰鬱的死魚臉，就能幫你追到女生了？這不是扯麼。
牧寅不知道的是，他離開後，方言走到資料室最深處的角落裏，輕聲開口說：“我想殺了他。”
方言並不是來查資料的，他其實是來見人的。
表面上看，方言身邊空無一人，偌大的資料室只剩下他一個，也不知道在對誰說話。
可他說完“我想殺了他”之後，書架牆壁構成的角落的陰影裏，真的響起一個聽不出是男是女的聲音，說：“不可能的，你太弱了。我出手的話，倒是可以輕鬆辦到，但我可不想暴露。”
方言的臉皮微微抽搐。
他本是個陽光的健身男孩，暗暗喜歡唐小妖，這一點錯沒有。
問題是嫉妒這東西真的很可怕，可以扭曲人心。
在方言看來，唐小妖和牧寅就算不是一對，兩人之間的那種信任感和親密感，也是自己永遠無法企及的。
但他又不能把牧寅怎麼樣！這纔是最讓他內心備受煎熬的。
在金烏酒店的時候，他就是牧寅的手下敗將了，當時牧寅還沒達到戰技階。
之後牧寅在蠻荒角鬥中突破等級，掌握戰技，跨大境擊敗純血妖劉鑫，那之後，方言心裏就很明白了：自己一輩子都別想趕超這樣的怪物。
“有凡叔和紀姨保他，他現在又是美人魚直播平臺的簽約主播，爺爺也奈何他不得。”
“搞不好出徵混血種大會的名單上，我都可能被他頂替掉！”
“所以就真的沒辦法幹掉這個該死的阿牧了麼？”
砰的一拳，方言狠狠打在書架上。特製的鋼筋書架紋絲不動。
這時只聽那陰影中的聲音說：“我不出手的話，殺了他很難，但要廢了他，讓他生不如死，卻是可以的。”
方言雙眸爆出凌厲的光芒：“怎麼做？告訴我！”
對方卻故意放慢語速：“這就要看你願意付出多大的代價了。”
方言一怔，眼神又變得掙扎起來，他知道對方是誰。
這陰影裏的聲音，其實就是黑衣俱樂部安插在牧城俱樂部裏的內奸！
方言知道自己現在只要點頭，那就真的是俱樂部的叛徒了，很可能會萬劫不復。
“你知道我可以揭發你的身份吧？”方言低沉道，“你找到我的那一刻起，你的存在、你的身份，就不是祕密了。”方言還是想讓對方出手，幫自己料理了牧寅，不想自己親自動手。
陰影裏的聲音並不回答，反問了一句：“那你知道唐小妖已經住進阿牧的公寓了麼？”
這話一出，方言眼中頓時一片死灰，沉默片刻後，問：“告訴我，該怎麼做，才能廢了他。”
陰影裏的聲音似乎笑了笑，像是惡魔的蠱惑：“這纔對嘛。”
同一時間，牧寅這邊。
牧寅當然不會讓卓瑪也跑到自己家裏來，連哄帶騙地把小姑娘送回她自己家，這纔回公寓睡下。
本打算次日起來就請一天假，好好沉下心來突破等階，結果發現妖氣雛形的確積蓄到了“杯滿”的程度，但距離真正衝擊妖氣階，似乎總還差了那麼一點點的火候，強行突破的話，不太好。
於是又按部就班地直播、積蓄、等待了半周的時間。
距離混血種大會只剩下十天了。
這天牧寅起了個大早，向粉絲和觀衆們請了假，隨後就收到了總部傳來的正式通知：自己已經被加入到出征混血種大會的名單之中。
這並不意外。
意外的是：唐小妖也在這份名單之中。
方言的名額倒是沒有被擠掉。
自己頂替的是劉芮智的位置，而唐小妖替換掉了林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