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着話,此時一羣蠻兵簇擁着一名身材異常魁偉的漢子走了過來。
“神師......”那漢子在那裏一站,若淵渟嶽峙。只見他身子微躬,“越人並沒有追過來。”
“嗯,”神師點點頭,並不驚訝,似乎全在預料之中,目光微閃,“梭溫將軍,我軍傷亡有多少?”
那漢子皺了皺眉,猶豫了片刻說道,“回神師,我軍共戰死一千七百零九人,傷三千四百一十三人。”
“什麼?”神師怔了怔,“這麼好的機會打越人一個措手不及,怎麼還傷亡了這麼多人?”
“神師,”梭溫面色凝重的說道:“越人在我軍突襲之下,雖開始有些慌亂,但沒有潰散,而且他們有火器,緩過神來結成陣勢,我軍就很難再佔上風,我們很多人就是傷在越人的火銃下,要不是神師最後關頭命人投擲煙霧彈,我軍很難再退回叢林。儘管這樣,還是有百餘人陷在越人那裏沒能回來。”
神師沉着臉沒有說話。
“神師,”見他面色不太好看,梭溫小心的問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我們還要繼續跟越人作戰麼?”
“不用了,”神師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正面對決,你帶的這些兵馬是打不過那些越人的,突襲也只能使用這一次,越人吃了虧,定會嚴加防範,再如法炮製可就難了。你整頓一下兵馬,回勐蘇瓦向太后報功吧!”
“是,神師,”梭溫看了一眼楊牧雲,“這個人要如何處置,殺了嗎?”
“殺了?”神師冷笑一聲,“這未免太便宜他了,與太后和聖殿作對的人,得讓他受盡刑罰,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這小子的相貌倒是挺俊的,”梭溫端詳了楊牧雲一陣說道:“要是讓太后見了,恐怕會被收到宮裏去。”
“要真那樣,就是這小子的造化了,”神師目光一轉,嘿然笑道:“太后還收人麼?伺候她的人還嫌不夠多?”
“這麼俊俏的人兒對太后來說那是多多益善,”梭溫脣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一旦太后玩膩了的男寵......”聲音一頓,手掌做了個下劈的動作。
“也罷,”神師拈鬚笑了笑道:“既然梭溫將軍看上了他,那本座就做一個順水人情,這小子就交與你處置吧!”
“不敢不敢,”梭溫連連擺手,“我怎敢要神師的人,神師若有興趣,也可當面將他獻與太后,我就不多這個事了......”話音一轉,“神師,我們現在就回勐蘇瓦麼?”
“嗯。”神師點點頭。
“那存盆怎麼辦?就這樣拱手讓與越人,不管了嗎?”
“怎麼,梭溫將軍想收復存盆?”
“唔......”梭溫道:“神師覺得我們就此回去是否妥當?”
“梭溫將軍要是覺得不妥可以一試,”神師說道:“存盆谷地四面環山,共有三處天險,每一處都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要不是這小子勾結谷內叛逆獻出虎嘯臺,你以爲越人會這麼容易攻進去嗎?”
“神師說的是。”
“梭溫將軍,”神師一臉肅然的說道:“存盆不過是依附於瀾滄國的一土酋而已,在我瀾滄國和越人之間來回搖擺,被越人滅之毫不足惜。爲避免越人滅存盆而變得勢大,太后命你帶兵救存盆,可存盆已被越人攻取,回天乏術。你能予越人以重創,已難能可貴,再奪回存盆......”搖了搖頭,“別把你帶的這點兒人都陷在這裏了。依本座看,還是見好就收的好。奪存盆不成,又損兵折將,到那時可就真沒法向太后交待了。”
神師微微點頭,說了一句,“去吧!”
他們之間說的是瀾滄國的語言,與存盆土語又自不同,楊牧雲在旁聽得雲山霧罩,又見他們不住打量自己,不知在討論什麼,最後見那大漢向神師施了一禮,轉身去了。
“神師,他們是瀾滄國的軍隊麼?”梭溫一走,楊牧雲便向神師問道。
“你怎麼知......”神師白眉微挑,“你能聽懂我跟他之間的說話?”
楊牧雲搖搖頭,“連存盆土話我都聽不太明白,更別說你們之間的談話了......我只是猜想,存盆的軍隊已全數盡滅,又突然出現這麼一支強大的力量,定是瀾滄國派來的援兵無疑。”
“你很聰明,”神師深深看了他一眼,“你......真的是明人麼?”
“當然,”楊牧雲沒有絲毫猶豫的答道:“在下是大明浙江行省湖州府楊家埠人。”
“那本座就奇怪了,”神師冷哼一聲,“越人在大明眼中,形同叛逆,你一個明人爲何跟越人勾結在一起。”
“鄭侯爺待我甚厚,”楊牧雲道:“我無以報答,所以......” “所以你便假冒大明派來的使節,誆騙我們來了,是麼?”神師冷笑着打斷了他的話。
楊牧雲默然片刻道:“神師打算如何處置在下呢?”
“因爲你,維納蘇瓦死了,存盆也失陷給了越人,”神師滿眼怨毒,“你覺得,本座會給你一個什麼樣的死法?”
楊牧雲長嘆一聲,緩緩閉上了雙眼。
“你放心,本座不會讓你死得這麼快,”神師獰笑一聲,“本座還有話問你......娜塔波現在哪裏?她是死是活?”
“你問她做什麼?”楊牧雲睜開眼。
“現在是本座問你,”神師臉一沉,“快說!”
“她死了。”楊牧雲淡淡道。
“怎麼死的?”
“她勾引索朗,要索朗殺了他父親維納蘇瓦取而代之,”楊牧雲敘道:“索朗不從,便把她推入了虎池......”
神師眯着眼問道:“如此隱祕的事你怎會知道?”
“是因緣巧合吧......”楊牧雲把那日跳入虎池發現和遇見的事詳細的跟他說了一遍。
神師陰沉着臉聽他講述完,喟然一嘆,“可惜可惜,這麼大的一個把柄卻爲你所趁......”搖了搖頭,“難道這是神的旨意?”
楊牧雲恍然,“娜塔波夫人勾引索朗,從而讓他們父子不和,莫非是你暗中指使的?”
神師霍然向他看去,目光變得冷厲,“你錯了,娜塔波的所作所爲,並非出於我的指使。”
“那你爲何追問她的下落?”
“因爲她是婻嬌太后的人,”神師說道:“是死是活本座總得給太后一個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