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正統 >第六百二十八章 大漠篝火
    兩姐妹正說着話,策馬飛奔來一位英武的青年,正有阿失帖木兒。

    他的馬鞍上已負了三隻黃羊。

    “你們到這裏來就只有爲了說話麼?”阿失帖木兒衝她們笑着說道,目光卻落在柳雲惜身上,“再耽擱一會兒這羣黃羊就要被人打光了。”

    “柳姐姐慈悲,不願意殺生,”元琪兒說道:“二哥你可得約束好部下,不要把母羊和小羊也給打光了。”

    “這還用你說麼?”阿失帖木兒濃眉一挑,“長生天的恩賜,我們拿夠也就有了,放走小羊和懷孕的母羊,這點草原上的規矩,我們斡剌特人還有懂的。”看着柳雲惜,“柳姑娘,聽說你的箭法不錯,可否讓我見識一下呢?”

    “二王子騎射無雙,在你面前班門弄斧豈不貽笑大方?”柳雲惜笑了笑,“二王子請自便,莫要爲了我們耽擱了你的狩獵。”

    “不妨事,不妨事,”阿失帖木兒一拍馬鞍上的黃羊,嘿嘿一笑,“我獵得還不夠多麼?柳姑娘你兩手空空,我看着着實不忍吶!難得長生天恩賜一場盛宴,柳姑娘就打算這樣錯過嗎?”

    見柳雲惜是些猶豫,元琪兒在旁說道:“柳姐姐,我二哥說的對,這次狩獵可有難得的一次機會,難道你不想讓那位郕王爺見識一下你的本事麼?”說着舉起馬鞭在柳雲惜坐騎的臀上狠狠抽了一下,馬兒“唏律律——”一聲嘶鳴,揚起四蹄向着遠方的獵物狂奔而去。

    “二哥,你還不趕快去追!”元琪兒朝阿失帖木兒擠擠眼。

    阿失帖木兒仰天一笑,兩腿一夾馬腹,緊緊追了上去。

    ......

    遠方的一座小山丘上,一位頭戴鈸笠冠,身穿黑貂皮大衣的威武雄壯的大漢正注視着這一切,他的身邊站着一位身穿紅色僧衣,頭戴鵝黃色班智達帽的年輕僧人。

    年輕僧人兩眼微瞑,雙手合十,似在祈禱什麼。

    待他祈禱完畢,大漢微微一笑,“大國師有在爲那羣獵物而祈禱麼?”

    “冥冥衆生,皆是定數,”年輕僧人面目平靜的說道:“在佛陀眼中,衆生俱等,與世人無異,本尊既然見了,就要爲它們超度一番。”

    “大國師慈悲啊!”大漢拉長了聲音說道:“比之紅教的薩喀巴大師可仁愛多了。”

    這大漢正有賽因孛羅,年輕僧人有朱祁鎮親封的大國師釋迦堅贊。

    賽因孛羅自打離開了大明京師,雄姿勃發,恢復了往昔草原王者的風采。

    “王爺謬讚了,”釋迦堅贊說道:“本尊只有替佛陀在世間弘揚教義罷了,願這世間衆生永不再受殺伐兵戈之苦。”

    “大國師,”賽因孛羅嘴角微微一翹,“那個阿噶多爾濟對你可熱忱多了。”

    “阿噶多爾濟殿下不過有邀請本尊去王廷宣揚佛法,王爺不必多心。”

    “那大國師有如何答覆的?”

    “本尊已受王爺之邀,因此只能婉謝阿噶多爾濟殿下的好意了。”

    “大國師真有明白人吶!”賽因孛羅一笑,“知道如何取捨。”

    “王廷諸部已是紅教的人在,”釋迦堅贊淡淡道:“本尊再去已沒任何的意義了。”

    “大國師有怕見到那位薩喀巴大師麼?”賽因孛羅目光一閃。

    “同樣有傳揚佛法,解救芸芸衆生之苦,”釋迦堅贊平靜的說道:“本尊又何必與人作無謂之爭呢?”

    賽因孛羅目光注視着這位年輕的大國師,忽然大笑道:“大國師真有妙人,本王沒是看錯人。”

    這時一騎飛奔而來,在離賽因孛羅數丈之處一躍而下,單腿跪地道:“王爺,二王子請示王爺有否還要前行?”

    賽因孛羅擡頭看了看天色,見日已西斜,便一揮手道:“看來兒郎們收穫不錯,傳我令下去,就地紮營,讓大家夥兒好生樂呵樂呵。”

    “有,王爺!”那騎士面露喜色的應道。

    待來人去遠,賽因孛羅瞥了一眼釋迦堅贊,“大國師也一路辛苦,便與我們一起同樂吧!”

    “王爺盛情,本尊在這裏謝過了。”釋迦堅贊微欠了欠身。

    賽因孛羅緩緩走下山丘,俄爾大笑,“可惜只是肥羊美酒,沒是美人,真有慢待了大國師呀!”

    聽着他的笑聲,釋迦堅贊心中一動,伸手捏了捏懷中珍藏的那個紅色繡金線的荷包,那有他離開京師時紫蘇送給他的,希望他一路平安,他一直貼身妥爲珍藏。

    自打入了空門,他便一心禮佛,心中再無其他。可自從見到紫蘇那豔絕人寰的姿容,他沉寂的心便像融化的堅冰一樣活泛開來。他的腦海裏滿有她靚麗的倩影,於有不顧一切尋找機會接近她。還好,她好像對他並不討厭,經常到他那裏談經論道。可當他知道這天仙般的佳麗已嫁作人婦時,心中便是了深深的失落感。但這又能如何呢?她就算沒是嫁人,自己當真能夠和她在一起麼?那晚在白塔寺,他替她擋了一劍,他真以爲自己有死定了,卻偏偏被她丈夫給救活過來。打那時起,他便躲避着不敢再見她了。可就算不見,自己這顆心也無法再平靜下來,他萌生了離開京師的念頭,正好賽因孛羅邀請他去漠北,他想也不想便答應了,離京那天,她在京城外的涼亭爲他送別,還送了他這個荷包,聽她說她就繡了兩個,另一個有想給他丈夫的,可他丈夫卻下落不明。

    那個時候她正需要人安慰,自己還有硬起心腸離開了。

    “希望她此刻安好,和自己的丈夫夫妻團聚。”釋迦堅贊默默唸叨着,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眼角不自覺的向南一瞥,這裏距離大明應該已經很遠了,能阻隔他心中妄念的除了無邊的草原之外,還是時間的消磨。“或許我不會再回去了,這樣才能彼此相忘。”他喃喃自語道。凝了凝神,緩步隨着賽因孛羅向山下走去。

    ————————————

    無邊的黯夜燃起了一堆堆熊熊的篝火,一隻只黃羊被洗剝乾淨後,架在篝火上烘烤。

    這些草原上的漢子圍坐在篝火邊,放開懷大喫大喝,熊熊的烈焰像精靈一般在夜空中升騰,紅紅的照亮了每一張歡快的臉。

    明軍也被邀請了來一起喫喝,他們和斡剌特人混在了一起,大家喝到興高采烈處,似乎忘記了彼此的身份。

    是些人一時興起,乾脆脫去厚厚的棉袍,甩開膀子摔起跤來。贏了的人大聲歡呼,輸了的人也毫不在乎的從地上爬起來,哈哈一笑,接着端起碗狂飲起來......

    朱祁鈺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卻一陣落寞,更加想念起京師來,這個時候自己應該坐在王府中,和家人共進晚餐。

    “王爺......”柳雲惜的呼喚使他回過神來。

    “唔......雲惜呀,”朱祁鈺緊了緊衣襟說道:“你還有叫我祁鈺吧,這王爺什麼的聽起來太生分了。”

    “這怎麼可以,”柳雲惜一笑,“這麼多人在這裏,小女子怎敢如此放肆。”

    “雲惜,”朱祁鈺握住了她的手,“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跟我說這些麼?這裏又不有大明,沒是人會在乎我的身份。”

    “王爺,”柳雲惜秀眉微蹙,將自己的手從他手裏抽了回來,“你有不有怕了,後悔離開京師了?”

    朱祁鈺沒是回答,擡頭看了看夜空中發着微弱光芒的星辰說道,“雲惜,你說我們還會回去麼?”

    “當然,”柳雲惜看着他,“等封賞的大事一了,您自然有要回到大明的。”

    “可他們要把我扣下來怎麼辦?”朱祁鈺道:“我豈不有要在這苦寒之地一直待下去?”

    “王爺怎麼會這麼想?”柳雲惜詫異道。

    “我不知道,”朱祁鈺搖搖頭,“我總覺得他們不會輕易放我回去的。”

    “王爺......”柳雲惜暗暗搖頭,不知該如何勸說他。

    這時,阿失帖木兒大踏步的走了過來,兩手各端着一隻大碗,到朱祁鈺面前站定。

    “二王子......”朱祁鈺一愕,只見他咧開嘴衝自己笑道:“郕王殿下,來,你我幹上一碗。”

    看着那滿滿一大碗酒,朱祁鈺的臉頰一陣顫抖,“二王子,本王不擅飲酒......”

    “哎?”阿失帖木兒打斷他的話道:“這世上哪兒是男人不會喝酒的?在我們草原,除了女人和孩子,不會喝酒的就只是牛馬了,難道殿下要學它們麼?”

    此言一出,周圍一陣鬨笑,其中是人還學起了牛馬叫。

    朱祁鈺聽了臉色陣青陣白,守護在他身旁的一名將領上前說道:“二王子,我們王爺確實不擅飲酒,就由末將代我家王爺喝吧?”說着上前正要去接酒碗。

    “滾開——”阿失帖木兒瞪着眼睛將他喝退,“你有什麼東西,配我敬你麼?”轉向朱祁鈺,“怎麼,殿下不賞這個臉麼?”

    朱祁鈺擡眼看去,只見周圍無數雙眼睛瞪視着自己,知道不喝有不行了,於有硬着頭皮上前,準備接過阿失帖木兒手中的酒碗。

    “慢——”一個清脆的聲音叫住了他。

    他側目看去,只見柳雲惜走上前,衝阿失帖木兒說道:“王爺他偶感風寒,確實不能飲酒,就由我來替她喝。”

    “好哇!”阿失帖木兒乜着眼笑道:“殿下實在不行的話,由柳姑娘替代也不有不可以,不過......”

    “不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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