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正統 > 第八百二十五章 孤獨帝王
    “不足以支用?”朱祁鎮嘴角噙着冷笑,“諸位臣工,韃子的大軍就要打過來了,他們是否能夠慢慢等朕籌備好糧草,調集足夠的將士再來與我大明交戰?”

    此言一出,滿殿皆驚,諸大臣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皇上,”內閣大學士曹鼐奏道:“我們不是與韃子修好了嗎?還封韃子的領袖賽因孛羅爲忠義王......”

    “封他們一個忠義王便要對朕盡忠麼?”朱祁鎮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朕雖年輕,但也沒迂腐到那個程度。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現在郕王已經從漠北迴來,對那裏的情況知之甚詳,”瞥了一眼御階下的朱祁鈺,“祁鈺,你跟他們說說。”

    “是,皇上,”朱祁鈺見殿內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朗聲說道:“本王自去歲出使漠北,被敵酋也先扣留了一年有餘,若不是尋機逃出,本王也不會站在這裏......”擡高了聲音,“也先率大軍打敗了西方的阿布海爾汗,控制了整個西域,現整軍數十萬東進,不出一月,便會攻擊我大明。”

    “郕王殿下,”另一內閣大學士苗衷說道:“皇上派你去示恩他們,修復與我大明的關係,你怎麼......”

    “苗大人是指責本王把皇上的差事辦砸了,是嗎?”朱祁鈺強忍胸中的怒氣,用盡量平和的語氣說道:“我大明要想讓那些韃子臣服,豈是說兩句好話就能如願的?他們只懂得誰的拳頭更硬,若是沒有一支強大的軍隊禦敵於國門之外,他們怎會老老實實的稱臣納貢?”

    “你們都聽到了?”朱祁鎮的目光威嚴的在殿內掃視了一圈,“韃子即將兵臨城下,你們打算如何爲朕分憂?”

    殿內羣臣的面孔齊刷刷的垂了下去。

    朱祁鈺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怎麼,諸位臣工就沒有什麼要跟朕說的嗎?”目光又落在鄺埜的身上,“鄺愛卿,你主管兵部,有何應對之策?”

    “皇上,”鄺埜擡了擡眼皮,“事情或許沒有郕王殿下說的那麼嚴重,兵部並沒有收到來自邊關的急報。韃子是否要來,會有多少兵馬,攻擊哪個方向?總得好好派人去察探一下才能擬一個對策。”

    “嗯,”朱祁鎮面沉似水,“鄺愛卿老成謀國,當真謹慎......不過京師軍糧儲備和三大營的缺額勢不能再拖了,鄺愛卿,王愛卿,朕給你們半個月,半個月內必須把事情辦妥。”

    “皇上......”兩人面面相覷,一齊奏道:“此時離江南夏糧稻熟至少還需兩月,半個月內實在無糧可徵,而備操軍的軍械和甲冑還未備齊,冒然調入京師,怕戰力不佳,還會引起糧食緊張。”

    “沒有新糧,難道就沒有各地的陳年積糧可徵調嗎?”朱祁鎮不悅道。

    “皇上,”鄺埜說道:“靖遠伯王驥總督西南軍務,率十數萬大軍征討麓川。此外還有流賊禍亂浙閩贛三省,寧陽侯陳懋正督師清剿,那一處都要調動軍隊與糧械......”

    “是啊!”王佐也一臉苦相,“現在到處都需錢糧,戶部早已入不敷出,北疆各鎮的軍餉都已欠了三個月了。”

    “什麼?”朱祁鎮雙眉一豎,正要發作,見羣臣沒有幫自己聲討二人的意思,遂一甩袍袖,叫道:“退朝!”

    ......

    回到乾清宮,朱祁鎮把所有的太監宮女都攆了出去,一個人在裏面發脾氣。

    此時,王振來到了乾清宮外,見一衆宮女太監在外面戰戰兢兢,裏面還不時發出朱祁鎮的咆哮聲,便去問小云子,“皇上爲何今日發這麼大的脾氣?”

    “王公公,”小云子忙道:“小的也不知道啊!自從早朝回來萬歲爺就這樣了,您還是趕快進去勸勸皇上吧!”

    王振凝立片刻,便舉步入了乾清宮。

    “啪——”一隻宣德年制的青花瓷碗擲到地上被摔了個粉碎,朱祁鎮額頭青筋直凸,面容也因爲扭曲而變得有些猙獰。

    “皇上是被誰氣成了這個樣子?”王振彎腰拾起地上的碎瓷,“待老奴去收拾他,爲皇上出出氣!”

    “氣朕的人多了,”朱祁鎮臉色潮紅,胸脯起伏不定,“他們......他們沒一個能給朕分憂的,朕想幹什麼,他們就擺出一大堆的難處。朕要是能解決,還要他們做什麼?”

    王振也聞聽了今日早朝的事,目光一轉說道:“皇上,老奴是永樂末年入的宮。想當年太宗皇帝在位時,可謂是雄才偉略,那時候我大明北卻韃虜,南定安南。用兵比之今日猶甚,可爲何能支撐得下來呢?”

    “是呀!爲何能支撐得下來?”朱祁鎮止住了胸中怒火,看着這位從小就陪侍在自己身邊的王先生。

    “那是因爲太宗皇帝開了海禁,”王振說道:“海外各國的物資涌入我大明,並源源不斷的充實了我大明的戶庫。這才使太宗皇帝要人有人,要錢有錢,連續五次親征漠北,就此一項,功在千秋啊!”

    朱祁鎮目光一亮,“海禁?對,海禁。朕繼位這些年來,爲何那些個大臣們無一人提開海禁的事?”

    “那是因爲仁宗皇帝和宣宗皇帝聽從了身邊大臣們的話,慢慢把海上貿易給禁了。”

    “這是爲何?”

    “因爲開海勢必要建設海疆,”王振說道:“皇上你想,這得造多少艘船,花費多少銀兩。朝中大臣們怕老百姓紛紛出海不好管控,也怕一些國外勢力騷擾我大明海疆,便蠱惑兩位先帝把海上貿易給禁了。”

    “啪——”朱祁鎮一拍桌案說道:“怎能因噎廢食?這些個做文臣的,什麼都怕,要是都這樣,什麼事都不用做了。”

    “皇上英明,”王振笑眯眯的說道:“那些個大臣就是欺負皇上年輕,合起夥來欺騙皇上。”

    “王先生,”朱祁鎮的面色激動起來,“要是你能夠主領內閣,替朕掌管兵部和戶部那就好了。”

    “皇上真是折煞奴才了,”王振忙道:“奴才是個蠢笨的人,能夠留在皇上身邊侍候就已千幸萬幸,哪兒能去管那些外臣們的事?”

    “你對朕忠心,朕心裏明白,”朱祁鎮的目光定定的看着他說道:“他們欺負朕年輕,朕就做一件大事讓他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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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祁鈺回到王府後,王妃汪氏喜不自勝,終日懸着的心方落地了,忙令人去王宮稟報吳太妃。

    朱祁鈺神情卻甚是疲累,他一回到京城連家都沒回便進宮去見皇兄朱祁鎮了,將草原上的變故一一陳述給他聽,這纔有了早朝上的那一幕。

    “要是王爺再不回來,臣妾就要親自到漠北去尋王爺了。”汪王妃一邊抹淚一邊泣聲道。她一身素白色的衣裙,連頭上都沒有裝飾金銀珠翠,不明白的人還以爲她在給郕王守孝呢!

    “月英,”朱祁鈺拉着她的手說道:“本王能夠安然自漠北迴到京師,離不開一個人的拼死相護,要不是她,本王恐怕就要死在茫茫大漠了。”

    “那個人是誰?”汪王妃說道:“臣妾一定要好好謝謝他。他現在哪裏?”

    “她是個女子,不方便來府裏。”

    汪王妃睨了他一眼,“看王爺的意思一定是位紅塵知己了,要是王爺喜歡的話,就把她帶來,臣妾一定好好待她。”

    “真的?”朱祁鈺眉毛一揚,低低的說出了柳雲惜的名字。

    汪王妃的臉色登時變了,“是她?”

    “如何?她現在方便來府裏嗎?”朱祁鈺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眸子,看她如何表態。

    “旁人也就罷了,可她......”汪王妃頓了頓說道:“難道王爺忘了去年在京城發生的事?她身上可是披了錦衣衛的案子。”

    “這一點勿需你提醒本王,”朱祁鈺說道:“此事本王會向皇上分說,她進府的事......”

    “這個臣妾不能自專,”汪王妃說道:“王爺還是跟太妃她老人家說一說的好。”

    正說着,就見王府管家匆匆而來,“大王,王妃,太妃娘娘到了。”

    朱祁鈺看看汪王妃,“走,隨本王一起去迎太妃。”

    吳太妃見了自己的兒子,當即熱淚盈眶,母子倆相擁而泣,互訴別後的衷腸。

    “你離開京城後,本宮一直喫齋唸佛,希望你能夠平安歸來,天可憐見,總算讓本宮盼到你了......”說到這兒,吳太妃的眼淚又禁不住撲簌簌的滾落下來。

    “母妃,我這不一切都挺好嗎?”朱祁鈺笑着晃晃自己的腿腳。

    “頑皮!”吳太妃嗔怪的擰了他一下鼻子。

    母子倆談着談着,話題就引到了柳雲惜身上。

    “祁鈺,”吳太妃嘆了口氣,“本宮知道你喜歡她,可是你要迎她進府卻不可以,之前我就跟你說的很清楚了。”

    “就是因爲她的身份嗎?”朱祁鈺有些不服氣。

    “祁鈺,”吳太妃一臉嚴肅的凝視着他,“要知道我們身爲皇家的人其實很多事都身不由己的。你這樣做要是被御史參上一本,怕是連你的王爵都給奪了。”

    “我不怕,”朱祁鈺目光堅定,“母妃,我不能沒有她!”

    “放肆!”吳太妃變了臉色,“你是要氣死本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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