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的幾十大車財物呢?”元琪兒寒着臉說道:“你都藏到哪兒了?”
“冤枉啊,郡主,”託木合叫起撞天屈來,“那麼多弟兄跟我在一起,他們都可以作證,我託木合要是私藏了那叫花子......不,那明人大官兒的一丁點兒財物,就叫長生天降下一個雷把我託木合生生劈死。”
“行了,行了,”元琪兒不難煩的道:“那你此趟出去有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
“特別的地方?”託木合想了想說道:“有啊,就是明人沿邊各堡寨的抵抗多了起來,我帶的這一隊折損了不少弟兄......”
“我要問的不是這個,”元琪兒打斷他的話道:“明人使團是從柴溝堡出的長城,沿東陽河西行,究竟是誰將他們屠滅的?”
“明人使團?明人還敢派使團出長城麼?”託木合深深鎖起了眉頭。
“託木合大人,”他身邊的一個貼身護衛忍不住說道:“大青山下的那些屍體是不是那些明人使團的?”
“那些屍體?啊,對了,”託木合對元琪兒道:“在大青山下的東陽河畔,小人發現一堆屍體,像是都被人砍殺或射殺而死的。”
“他們是被何人所殺?”楊牧雲忍不住問道。
託木合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我發現這堆屍體時,他們至少死了一天以上。”
“是其他人帶隊殺的麼?”元琪兒問道。
不待託木合回答,他身邊的那名護衛道:“稟郡主,決不是我們的人殺的,小人曾仔細察看過屍體上的箭痕,根本就不是我們的箭所傷,郡主您看。”說着從背後箭壺裏抽出一支箭遞了過去。
這支箭比較長,箭頭是內插式的,即以後部細長的鋌插入箭桿中固定箭頭,再纏筋對箭桿進行固定。是一支標準的明軍制式的箭矢。
楊牧雲一直任職於兵部,自然認得明軍制式的兵器,不由深深皺起了眉頭。
“牧雲,”元琪兒抿了抿嘴脣,“襲擊明人使團的難道是明軍的騎兵?這......這太不可思議了。”
......
也先拿着這支明軍制式的長箭,久久不語。
楊牧雲和元琪兒站在他身邊。
“那個楊寧在哪裏?”也先忽然轉向他們問道。
“他在牧雲的氈帳裏,”元琪兒道:“是牧雲救活了他。”
“嗯......”也先點點頭,看向楊牧雲道:“你覺得其中緣由何在?明朝皇帝派人來與我講和,而在半道上使團又被假扮我們的明軍騎兵給劫殺了,是你們的這個皇帝失心瘋了嗎?”
不待楊牧雲回答,元琪兒說道:“父王,我大概能猜出明人皇帝這樣做的原因。”
“哦?你說說。”也先眉峯微挑。
“首先現在的這位明人皇帝是被迫上位的,”元琪兒侃侃言道:“要不是父王去年在土木堡一戰中俘虜了之前的那位皇帝,他根本就沒有機會登基。”
“不錯,繼續說。”也先鼓勵她道。
元琪兒看了楊牧雲一眼,接着言道:“而父王俘虜了之前的那位皇帝,卻沒有殺他,讓他一直活到了今天。這消息要是被明人朝廷裏的那些大臣們知道了,會怎麼辦?”
“可如今的這位明人皇帝他願意麼?”元琪兒笑道:“太上皇一回去,他的帝位可就不保了。但是作爲太上皇的弟弟,他又不能說不願意接哥哥回去,所以就暗中做文章了。”
“你的意思是當今的明人皇帝應羣臣所請,派一個使節團來與本太師商談交還太上皇一事。卻暗中派一支騎兵裝扮成我們勇士的樣子,將使團的人殺了個乾淨。不但嫁禍與我,還絕了明人大臣們迎回太上皇的念想......”也先說着話目光轉向楊牧雲,看他的反應。
楊牧雲的臉色變得不大自然起來。
也先笑了笑,“楊侍郎,看來你輔佐的如今這位大明皇帝爲人涼薄得很吶,爲了能坐穩自己的皇位,處心積慮的要絕了他的兄長迴歸大明的生機。真是可悲可嘆!”
“父王,”元琪兒說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也先微微一笑,“楊侍郎,你說本太師該怎麼辦呢?”
“太師已胸有成竹,何必再問在下呢?”楊牧雲淡淡道。
“楊侍郎送了本太師一份大禮,”也先呵呵笑道:“本太師得好好謝謝你纔是。”對元琪兒道:“多派幾個人去服侍大明來的楊大人,等他好些了,本太師一定隆重爲他舉辦一個盛大的歡迎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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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紫禁城奉天殿。
朱祁鈺步入奉天殿時忽然發現羣臣在一起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見他進來,便都閉口不言了。
待坐定後,一對對異樣的目光向他看來,使得朱祁鈺感到渾身不自在。
“上朝——”成敬拂塵一擺,尖着嗓子喊道。
“啓稟皇上,”御史黃瑄上前奏道:“據塞外傳來的消息,楊尚書已與也先會面,也先迎接他的禮節十分隆重。他也見到了太上皇,也先表示,只要我大明給足財貨,他將選一吉日送歸太上皇。”
“什麼?”朱祁鈺一驚,目光看向一邊的成敬。
“黃大人,”成敬臉色一沉,“楊寧一行在大青山下的東陽河畔遭襲,所有人全部身死,如何能在也先營中出現?”
黃瑄不去看他,一臉肅然的對朱祁鈺道:“臣所言句句屬實,楊大人不日將歸京,皇上若有什麼疑問,可直接問他。”
“黃大人說是塞外傳來的消息,”成敬盯着他道:“不知這消息是誰傳給你的?”
“皇上,”黃瑄垂首道:“總之臣的消息不是空穴來風,若楊大人歸來指斥臣有一句虛言,臣願領罪。”
朱祁鈺的眼睛眯了起來,露出一縷瘮人的寒氣,在羣臣臉上一一掃過,面無表情的說了句,“很好,很好,黃卿敢於直言,朕心甚慰。”說着站起身來。
“退朝——”成敬不再多言,只加了一句,“衆卿如有奏章,可先交予文淵閣,待陳閣老審過,交司禮監批紅,最後由聖上裁決!”
......
“哐——”回到乾清宮西暖閣,朱祁鈺忍不住將一個茶碗在地上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