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府學大門照壁前,擠滿了人,清一色的是身着月白色儒衫的書生。照壁上貼着大紅榜文,書生們邊看邊唸唸有詞;“第一名 湖州府 楊牧雲 、 第二名 長興縣 黃維信、第三名 武康縣 鄭有年......”隨着名字一個個念下去,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喜形於色,手握摺扇,“
啪”的一聲擊打了一下手心。一個大約二十許的書生向他一拱手道:“恭喜楊賢弟,高中案首頭名,今年杭州秋闈,必能高中舉人呀”這個少年就是今年湖州府試頭名秀才楊牧雲,今年剛滿十五歲,身旁跟他說話的書生是他府學的同學羅志煜,楊牧雲還禮到:“羅兄過譽了,小弟純屬僥倖押對題目而已,究竟如何,還得今年杭州鄉試上才能見真章。”兩人說着話從人羣中閃身而出。
“今年杭州秋闈賢弟不知何時動身,愚兄想與賢弟一道同行。”
“此事需稟明家父方能確定行止......”
“楊賢弟,你不但是本府案首,還是整個湖州府最年輕的秀才,恐怕整個江南都找不到你這麼年輕的。”
“就是,你看陸才兄,都三十有二了,還沒中上秀才呢”
“賢弟,爲兄做東,在青雲閣定了雅間,咱們一醉方休,你可不能不來呀”
“......”
不知不覺,楊牧雲身邊已經簇擁了一大羣人,成功者身邊從不缺乏擁簇者。
衆人正說話間,突然一個青衣小廝來到衆人跟前,躬身道:“不知哪位是楊牧雲楊公子”
楊牧雲排衆而出:“我就是,你是......”
青衣小廝忙道:“楊公子,令尊在我家老爺府上做客,因多喝了幾杯,身體偶感不適,還請公子趕快過去。”
楊牧雲心中一驚,忙向衆同學拱手道:“家中有事,小弟就先行一步了。”說完就跟着那小廝匆匆去了。
小舟行於街閭窄巷間,也不知穿行了多久,終於在一個巷子口停下,棄舟登岸,小廝在前領路,楊牧雲看看巷口的牌子“積雲巷”心中一動,問那小廝:“請問小哥尊老爺名諱”小廝頭也不回,丟下一句:“我們老爺姓呂,公子請這邊走。”
走不多遠,突然眼前豁然開朗,巷子盡頭是一片車馬場,車馬場右首立着兩個大石獅子,大石獅子後面是兩扇朱漆大門,上面掛着一個匾額,手書呂府兩個大字。
呂老爺大概四十多歲,身體很胖,寬大的團花錦袍罩在身上,居然撐得緊繃繃的。他咪着眼盯着楊牧雲一陣細看,越看越是高興,臉上的褶子猶如菊花的花瓣一樣,綻放開來。他圍繞楊牧雲轉了一圈,頻頻點頭,肥胖的身軀輾轉騰挪間,如同一頭髮情的海象,除去下頜稀疏的鬍鬚,就差兩根長長的象牙了。
楊牧雲被他瞅得渾身寒毛直豎,心道:這位員外面生的緊,而且與父親往來的老友中,從未聽他提過有姓呂的。忙施禮道:“呂員外,聽聞我父親在您府上,不知......”呂老爺嗯了一聲,連道:“好,好,來呀,快服侍楊公子更衣。”楊牧雲莫名其妙:“我來找我父親,好端端的要我更衣幹嘛”正要分說幾句,就見上來四五個人,把他連拖帶拽了出去。
“人家好歹是一個秀才,功名在身,斯文一點兒。”說完衝楊牧雲一笑,拖着龐大的身軀一步一挪的轉身走了。楊牧雲看着她熊跳舞一般的步態,一股寒氣直從心底冒將上來。
“你們這樣做,不怕我告到官府去麼,你們這是綁架,觸犯了大明律......”
在呂府後院的一個花廳裏,楊牧雲衝着一個管家打扮的人嘶吼,那管家留着兩撇鼠須,靜靜的等他發泄完,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公子和我家小姐郎才女貌,一見鍾情,今日在我府正式舉辦婚禮,何談觸犯大明律法呀”楊牧雲心裏一顫,盯着呂管家身後下人手裏捧着的新郎大紅袍服,抗聲道:“人倫大禮,須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如此逼人成親的”呂管家哼了一聲:“公子說的這些,等今晚入了洞房之後,回頭補上就是了,你們幾個,速速與公子更衣,如有怠慢,小心你們的狗腿。”說罷轉身拂袖而去。只丟下楊牧雲一個人直喘粗氣。
“豈有此理,哪有雙方連面都沒見過,就逼着人成親的”話剛說完,其中一個小廝笑嘻嘻地說道:“我們小姐公子已經見過了,剛纔從老爺房中出來時,跟您說話的就是我們小姐。”“天吶,果然是那頭母海象。”楊牧雲只覺眼前一黑,差點兒沒暈過去。
天漸漸的暗下來了,楊牧雲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房中轉來轉去,旁邊呂府的下人在不斷的勸他。
“公子,你就把這身衣服換上吧。”
“老爺說了,您要是不換上這身衣服,就別想走出這個門。”
“老爺吩咐過,這身衣服你換也得換,不換也得換。”
“公子,你這是成親,又不是去砍頭,至於這樣麼”
“公子......”
楊牧雲哼了一聲,心道:“要我跟這頭母海象成親,我寧可被砍頭。”可眼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心中也不禁焦急萬分。要怎樣脫身呢家人和朋友誰都不知道自己在這裏,看來只有靠自己了。殺出去麼不行,師父不讓自己在旁人面前暴露武功,況且呂府這樣的大戶人家家丁衆多,自己能對付多少人也沒把握。楊牧雲不禁握了握拳頭,對等着他更衣的小廝說:“我想喝酒......”
“公子還是趕快換上喜袍吧,再晚恐怕就耽誤吉時了。”第一 .d1wx.
“不行,我現在心裏緊張的很,先喝杯酒壓壓神。”
兩個小斯互相對視了一眼,心道:“跟小姐這樣重量級新娘成親,確實得需要喝點酒壯壯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