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正統 >第十七章 投壺問箭
    所謂十里秦淮,自東水關經白鷺橋、文德橋,蜿蜒向西,再穿過武定橋、鎮淮橋,最後到達西水關,大約十里路光景。這一段水路,是南都最繁華的地方。

    這些地方,紫蘇小姐熟得不能再熟,可有知己陪同,又有了一番新的味道。楊牧雲昨日匆匆來過,但卻不曾細細觀賞,一路上倒也看得津津有味。絮兒遠遠跟在後面,生怕打擾了他們。

    十里秦淮,最熱鬧的地方當屬應天國子學和江南貢院了,這裏人熙來攘往,兩人來到桃葉渡口,渡口得名岸邊栽滿了繁縟的桃樹,春天起風的時候就會有接連不斷的桃葉輕浮水面,被風吹得四處飄零,因那滿河浮泛着桃葉,所以謂之桃葉渡。桃葉渡口各色船隻往來如梭,除漁船畫舫外,還有帆船,船上拉的不是貨物,而是人讀書人。他們一個個從桅杆上高懸“江南鄉試”的帆船上下來,再匆匆去找落腳的地方。

    楊牧雲愕然:“離鄉試還有三個多月,所有南直隸的秀才們都要趕過來了麼”

    紫蘇小姐衝他一笑,百媚叢生:“這時不來,難道八月再擠破頭麼”見楊牧雲不明白:“虧你還是個秀才呢對鄉試一點兒也不着急。鄉試三年一次,許多考生早在一年前,已在這周圍住下來。你看見的還是來得晚的,還有來得更早的,就是上次秋闈落第,索性秦淮河邊上找個落腳的好地方,好好預習功課,準備三年再考。三年考不上,再住三年,再考。”

    “然後再落第......”楊牧雲接口道。

    “噗嗤......”紫蘇小姐笑出聲來“看你這讀書人的嘴,巴不得別人都考不上纔好。”

    “不是我嘴毒,小姐你看,這考了三年又三年,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再放棄擱誰身上都不甘心。”

    “那你準備考幾年呀楊秀才”紫蘇小姐打趣地問。

    “何須幾年,今年一舉中的。”楊牧雲豪氣干雲。

    “哧,癩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氣,楊公子你若真有心,現在就該準備了,現在浙江的秀才們估計除了你之外大都齊聚杭州了吧你就真的一點兒都不擔心”紫蘇小姐美目一轉,看着他的臉。

    “有小姐你擔心就夠了,我就負責用心考試就行了。”楊牧雲依舊嬉皮笑臉。

    “楊公子,科考非同兒戲,有人一輩子一個舉人都考不上,你可不能大意呀”紫蘇小姐認真起來。

    “小姐一番好意,我豈能不知,但楊某在湖州當地還有官差在身,不能隨心所欲,能去應考,已是萬幸。”楊牧雲也認真起來。

    “楊公子,”紫蘇小姐欲言又止,但還是說了出來:“你在南都呆的時間長麼如果長的話,我叔叔是南都的國子監祭酒,可以把你的學籍辦到那裏,這樣你就可以在南都參加鄉試了。”

    楊牧雲心中一動:“我在這裏,小姐你會......你會時時來見我麼”

    “你這人”紫蘇小姐纖細的腰身一扭,轉身不理他了,良久才幽幽道:“你的身上沒有長腿麼就不能來找我我一個女孩兒家,怎好時時拋頭露面”

    就算再遲鈍的人都能聽出這天仙般的人物話中所蘊含的情意。

    楊牧雲心中反而一激靈,她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我已成親,怎好再接受他的情意。自己心中一直將紫蘇小姐引爲知己,雖然被她驚爲天人的美貌所吸引,可並未對她產生什麼非分之想。

    江南貢院大門非常氣派,爲三闕轅門,木製結構,中間的門開着,門兩側有兵丁把守,嚴禁尋常人靠近,兩扇側門則封閉着。正門五間大小,正中門上的硃紅匾額上書“貢院”兩個大字。門前立着一對石獅子,甚是森嚴氣派。兩旁各立有一座牌坊,左邊爲:“開科取士”、右邊爲“爲國求賢”。

    兩人在貢院門前站立良久, 紫蘇小姐方對楊牧雲說道:“楊公子,貢院是專門進行科考的地方,平常人是不能進去的。如果是在洪武和永樂年間的時候,你中舉後還可以來這裏考進士,現在就只能北上京師了。”

    楊牧雲搖頭道:“江南如此風景,爲何太宗皇帝要將國都遷往幽燕那苦寒之地,連帶我江南士人進京趕考都要再跑到千里之外。”

    紫蘇小姐那誘人之極的眼神瞟了他一下:“秀才公,難道你不曉得天子守國門麼太宗皇帝是一個有作爲的皇帝,他的雄心壯志又怎會被江南的鶯鶯燕燕所牽絆。”

    兩人說着話不知不覺來到一片規模宏偉的學宮前,楊牧雲一擡頭,這學宮的大門跟貢院一樣氣派,門額上的大紅牌匾刻着“應天府國子學”六個描金大字,旁邊還有一行小字“洪武十五年立”。

    楊牧雲嘆道:“這國子學可比湖州那府學氣派多了。”大門內進進出出的全是身着儒衫的書生,應該都是國子學的學生。楊牧雲頓感親近,正想和紫蘇小姐入內一遊,忽聽大門的牌樓左邊傳來一陣叫好聲,邊循聲望去,只見一大羣學生們不知圍在一起看什麼。

    紫蘇小姐好奇地拉拉他的袖子:“楊公子,我們過去看一下。”楊牧雲點點頭。

    兩人過去一看,原來國子學的學生們在玩投壺遊戲,兩個雙耳細口的陶壺放在兩人五步之外,每人手中十枝羽箭,向各自的壺中投去,學生們投壺的技藝都不高,也不甚講究,以投中多少定輸贏,多者勝。看了半天,一局十箭全中的都沒有,楊牧雲微微搖頭,他跟自己的師父練過三年暗器,對這種小把戲自然看不下去。正要轉身離去,忽聽一個清脆的嗓音:“哥,你看他們投壺,實在太差了。”楊牧雲循聲看去,只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正對一位年約二十許的青年說着話,那青年身穿緋色長袍,腰間佩帶一塊黃玉,丰神俊朗,眉宇間英氣勃勃。緋衣青年連忙呵斥:“不要胡說。”

    這時一個正在投壺的書生不服道:“我們不行,那你來。”緋衣青年拱手施禮:“舍弟出言無狀,還請仁兄原諒。”那書生乜了他一眼:“好啊那你投中十個,我就原諒他,不然,”壞笑一聲,“就把令弟給了我吧。”說完周圍的人一陣鬨堂大笑,那少年氣得滿臉通紅:“你、你大膽,你膽敢......”緋衣青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少年忙把後面的話吞回肚子裏。

    緋衣青年微笑道:“那恭敬就不如從命了。”他從箭壺裏拿出十枝箭,在五步的距離上又後退兩步,穩穩站定,右手抽出一支箭,略一瞄準,羽箭脫手而出,在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弧線,“噹啷”一聲羽箭穩穩地落入壺口裏。“第一支,中”旁邊的評判人喊道。

    緋衣青年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意,沒有絲毫的激動。

    “嗖”,“噹啷”......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