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正統 >第一百四十七章 臨別贈言
    “跟那些閹宦共治大明,”于謙的眼神中射出一道難以言喻的目光,拂袖不悅道:“楊大人也是讀聖賢書的人,豈不聞君子性高潔,焉能與閹宦小人爲伍。”

    “於大人又何必固囿己見,”楊牧雲微笑勸慰道:“古人云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同時爲了天下黎民蒼生,大明的國運昌隆。又何必一定要針鋒相對呢”

    “道不同不相爲謀,”于謙的臉色有些漲紅,“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臣,此後漢所以傾頹也。前人的教訓,猶歷歷在目,焉能辯乎”聲音變得嚴厲,“道義所在,關乎國本。又豈能與閹宦小人沆瀣一氣。閹宦小人禍國,歷朝歷代皆有先例,楊大人飽讀史書,焉能不惕厲自醒”越說越聲色俱厲......

    楊牧雲默然,朝臣與內廷之爭,又豈是三言兩語就能揭過

    就在此時,船體微微一震,就聽艄公說道:“大人,船靠岸了。”

    “於大人,”楊牧雲起身向着于謙一拱手,“您之所言,牧雲謹記。牧雲還要動身京師,不能在此多所耽延,就此別過,他日若得有緣,當再聆聽大人教誨。”說着深深一禮,轉身出艙而去。

    ......

    楊牧雲三人來到岸上,牽過馬繮,正準備上馬。

    “楊兄,你與於大人吵架了麼”寧祖兒問道:“剛纔於大人的聲音好大”

    “哪裏,於大人與我講述朝中掌故,說起一些不平事,不免激動了些。”楊牧雲平靜的說道。

    “楊大人,”于謙不知何時站在了船舷上,朗聲說道:“你天縱英才,又有此際遇,當自珍惜,切不可聽信宵小之言,誤入歧途,作出誤國誤民之事。”

    楊牧雲聽了心中不悅:“我楊牧雲自步入仕途以來,從不曾做過有違先賢教誨的事,於大人此說未免太過。”但還是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禮,“於大人的教誨,牧雲銘記在心,就此別過,大人保重。”說着翻身上馬,一抖繮繩,正欲前行,只見一個家人打扮的老者攔在他的馬頭前:“楊大人,我家老爺有一物贈送於你,還望不要推卻。”說着遞上一個青布包裹,楊牧雲伸手接過,轉身對着于謙作了一揖,然後回身一抖繮繩,打馬飛奔而去。

    “順風吹浪片帆輕,頃刻奔馳十數程。舵尾飲煙猶未熟,船頭已見汴梁城。”船也駛離了碼頭,向着開封城而去,于謙站在船頭,不禁詩興大發,引吭長吟道。詩文吟誦聲和着浪花拍打着船舷的聲音,遠遠飄蕩了出去。

    楊牧雲三人騎馬奔出老遠,方放緩腳步,徐徐而行。在馬上,楊牧雲打開于謙所贈送的包裹,裏面是一個卷軸,他緩緩展開,上面是一首詩,北風吹,

    吹我庭前柏樹枝。樹堅不怕風吹動,

    節操棱棱還自持,冰霜歷盡心不移。

    況復陽和景漸宜,閒花野草尚葳蕤,

    風吹柏枝將何爲北風吹,能幾時正統十年冬臘月二十二日,節庵拙作。

    字體蒼勁有力,字裏行間透析着一個人的錚錚風骨。”

    “這是於大人寫的詩麼”寧祖兒看了,也不禁闇誦一遍,連道:“好詩,如同述說一個人無論經歷怎樣的風吹霜打,都要秉持自己的節操,不可稍有動搖。”意味深長的瞥了楊牧雲一眼,“看來於大人對你寄望甚深,希望你入京之後,不要放棄了自己的初衷。北風再狂勁,也終究會過去,守得陽和景明,方不失爲一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於大人苦心,我自是省得,”楊牧雲笑笑,轉向了冷一飛,“冷兄,你自京師來,可知現下朝中朝局如何是何人把持朝政”

    “冷某唯致力於做事,於其他皆不知聞。”冷一飛冷冰冰的說道,一抖繮繩,策馬向前奔去。

    “看來我問錯了人,”楊牧雲看了看寧祖兒,發出一聲苦笑,“冷兄又怎會過問這些朝中大事呢”他看着冷一飛的背影,他就像一把刀,一把鋒銳無比殺人不見血的刀,刀是不可能有自己的思維的,它只秉承主人的意志,主人要求他揮向哪裏,他就毫不猶豫的砍向哪裏,不問是非對錯。想到這裏,楊牧雲心底不由升起一股寒意。

    京師,司禮監掌印太監王振的府邸。

    王振身穿一身輕絲便袍,躺在一張紫檀雕螭龍紋獨板圍子羅漢牀上,一位錦衣侍女坐在他下首輕輕捶着他的小腿,他的頭枕在另一位侍女的懷中,那位侍女一邊替他扇着扇子,一邊向他嘴裏喂着葡萄。

    “老爺”一個管事打扮的老者緩步走了進來,躬身向王振說道:“錦衣衛都指揮使馬順馬大人前來求見老爺。”

    “馬順”王振的眉頭微微一皺,“他又來找咱家作什麼他這一來,總是讓咱家不得安生,”說着從牀上坐起身來,一擺手,“讓他進來吧”

    “是”老管事躬身退了下去。

    不多會兒,一位身穿大紅飛魚服的武官匆匆走了進來,躬身下襬道:“錦衣衛都指揮使馬順拜見翁公。”

    “起來吧”王振看都不看他一眼便一揮手,“這又不是朝堂,行這麼大禮作甚”

    “謝翁公”馬順起身躬身肅立一旁。

    “小順子,你此次來又給咱家帶來什麼好消息呀”王振的眼皮微微擡了擡,揮手讓身邊的兩個侍女退了下去。

    “翁公”馬順猶豫了片刻說道:“京營龍虎左衛指揮史苗慶林死了。”

    “苗慶林”王振眉頭挑了挑,一臉的不悅,“一個指揮史死了,說給我作什麼,難道要讓咱家給他奔喪不成”金庸中文 .jyebook.

    “翁公,”馬順忙道:“一個指揮史哪能入得了您的法眼只是這件事跟咱錦衣親軍副指揮史王山有關。”

    “山兒”王振聽了心裏不禁咯噔一下,王山是他侄子,他又怎能不上心,“他又怎麼了難道他殺了這個苗慶林不成”

    “哪兒呀,翁公,”馬順說道:“王副指揮看上了苗慶林的小妾嶽梅娘,本來苗慶林活着的時候,王副指揮就跟那位嶽梅娘......”看了一眼王振的臉色,沒敢再說下去。

    “哼,王山這個臭小子,”王振冷哼了一聲,“在外邊胡天胡地也就罷了,怎麼還胡鬧到人家家裏去”斜了馬順一眼,“這白花花的銀子使將出去,全北京城窯子裏的姐兒還不緊着他玩,偏偏又去勾引這有夫之婦,真把咱家這張老臉給丟盡了。”

    “誰說不是呢”馬順連忙上前輕輕在他後背錘了捶,“可王副指揮就好這一口了,這不,苗指揮史剛死,他就想將這個嶽梅娘納到自己門兒去,可苗指揮史家的妻子不同意,非但不給王副指揮面子,還把嶽梅娘當衆打了一頓,說她敗壞苗家門風,最後竟然還把她給關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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