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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轉身離開的時候,內心是憤怒的。
他真的不是年輕時候的他了。
若是年輕的時候,他是不會放過白素貞這樣的妖怪的。
可現在,他不得不考慮金山寺了。
不得不考慮一時衝動的後果了。
不得不做適度的退讓了。
白素貞這樣氣息乾淨的大妖怪,若是能不起衝突,他願意放她一碼。
然而,法海才目送白素貞離開轉身就聽到了一個大八卦。
合着這個白蛇妖不是路過蘇州。
她是一個人類的妻子!
“身爲妖怪,與人結爲夫妻,圖謀不軌,爲禍蒼生。”法海覺得不能繞過白素貞了。
剛說完就發現旁邊的大媽用一種看蛇精病的眼神看法海。
“妖怪?你是說……許家大娘子?”
“是。”法海肯定的點頭,然後想着,既然這妖怪與人爲妻,那麼應該率先警告他的夫君遠離蛇妖。
若是能讓這個丈夫把蛇妖領到荒野之處,那就更好了。
低頭剛想向那位大娘打聽白蛇的消息,就看到前一秒還站在他身邊的大娘已經離開自己十來米遠了。
並且拉着另一個大娘咬耳朵,順便對自己指指點點。
法海:…………
“就是他,就是他。”
法海:???
就法海愣神的功夫,繞着他咬耳朵的民衆人數越來越多。
一傳十,十傳百。
不到半炷香的時間。
整個街道的人都在看着他竊竊私語,還有人特地從遠處跑古來,瞅他兩眼,退回去繼續八卦。
法海:…………
好歹法海是能和白娘娘打成平手的真正頂尖高手之一。
以他的耳力自然聽得清清楚楚。
“天啊,沒想到啊。”
“就是,我還以爲是故事呢,沒想到竟然真的有這樣的人。”
“看着慈眉善目的,沒想到啊……”
“你傻的嗎?如果他看着凶神惡煞的,怎麼騙人啊。”
“作孽啊,許家大娘子那麼好的人。”
“是啊,上次我家三郎腿斷了,可就是大娘子治的。”
“可不是嘛,據說他們夫妻倆上山鍛鍊身手,可是殺了一隻蜈蚣妖啊。”
“哎呦,聽說老趙家的就是上山砍柴不知所蹤的,現在知道山上有妖怪,可不就破案了。”
“是啊,要不是他們小夫妻,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失蹤呢。”
“這和尚什麼那麼壞。竟然說許大娘子是妖。”
“報官嗎?”
“又沒有證據……躲着點就是了。”
“快別看了,別看了,萬一他起疑心了,走走走。”
“我,我,我,我去提醒一下許家娘子。”
“快去啊。”
法海:????
如果問號能具象化的話,他現在滿腦袋問號已經能算是一頭秀髮了。
他看出了所有人都在戒備他,在認爲他是騙子,認爲他壞人。
爲什麼?
是那白蛇搞的鬼嗎?
不,不對。
雖然對外自己一直在金山寺,實際上卻一直在雲遊。白蛇不可能針對他。
也不是啊,自己剛出現的時候,明明好好的。
法海一頭霧水的先撤退了。
他能清晰的聽到後面集體鬆口氣的呼吸聲傳來。
到底是什麼情況?
法海立刻前往當地的寒山寺問個究竟。
對,就是夜半鐘聲到客船的那個寒山寺。
作爲寺廟,廟內沒有一個修行者,和金山寺在修行界的地位完全沒辦法比。
但是就光憑張繼的一首《楓橋夜泊》就足夠寒山寺香火鼎盛到如今。
寒山寺的方丈已經年過八旬,是一個隨時能見佛祖的年紀。
若不是法海這種咖位,寺廟裏僧衆是絕對不會打擾老方丈的。
老方丈牙牙學語的時候用的就是佛經,一生體悟佛法,參禪證悟。
以大毅力大慈悲主持寒山寺,爲衆生普度慈悲。
是個十分值得人尊敬的得到高僧。
法海見了他也是行晚輩禮的。
“上次一別,快二十年了。”老方丈給法海倒了一杯清茶。
“覺方方丈,一別多年,您一如既往的硬朗。”
“哈哈哈哈,佛祖庇佑,眼見這世界,紅塵萬丈卻清澈明亮,我也想多看兩眼,纔去見佛祖。”
覺方一直不覺得紅塵是“孽障”。
衆生皆苦可也衆生皆樂,不是嗎?
生命是如此的美好。
往好的看嘛。
幫助衆生度過苦海達到“極樂”可不就是他們佛門弟子的責任?
覺方看着法海微微皺眉,也不挑破。
唉,人老就是這點好處。
年輕時候是個人都跳出來和你辯論。
年紀大了,輩分上去了,不服也憋着。
覺方也沒想着用輩分欺負法海。
“衆生的苦惱是衆生的,你呢?”
法海的性子本來就直,也不在這位老前輩面前打禪語了。
直接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和疑惑告訴了老方丈。
他不認爲如今已經足不出戶的方丈能知道,但是寒山寺中的弟子肯定多少知道一些,他是來請方丈允許他……
“這事啊,我倒是知道。”
法海:…………
“請方丈告之。”
起因是蘇杭兩地的說書人突然開始說兩個故事。
一個是比較傳統女鬼以財□□之,最後騙得男人家破人亡,滿門滅絕。
雖然故事的最後女鬼被路過的天師斬殺。
整個故事中,男子和他家人的貪婪以及村民的惡,女鬼的惡,天師動搖的正義等等。都頗爲發人深省。
女鬼最後憤怒的質問除妖師:“我殺得乃是貪婪無恥之徒,乃是世間惡人,他們哪個不是爲了自己,圖謀他人性命。我是在除惡,我有功德!爲何你還要除我?”
老方丈講故事講得抑揚頓挫,法海聽到這裏先怒了。
“狡辯!詭辯!惡鬼傷人,豈有功德之理?!”
老方丈不贊同的看了一眼法海。
“衆生平等,除惡即爲揚善,女鬼錯在並非她除惡,而是她誘人爲惡,錯在她除惡是爲了利己。”
說完不等法海反駁,老方丈人精的趕緊說下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