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春秋小吏 >第11章 祁律野蠻
    

    祁律要的是一隻橐龠,又不是金山銀山,膳夫們很快就將橐龠拿來,恭恭敬敬的交給祁律。

    其實祁律不是隨便一拍腦袋就決定多要一隻橐龠的,因着這隻橐龠可是製作鵝子美食的必備物品,少了它,那便缺失了肉/欲的滋味兒!

    膳夫們禮物也送到了,祁律也巴結了,再說不出甚麼太好聽的,因此便全都走了,祁律回了棚舍,立刻打了一盆水來,淨了手洗了臉,理膳之前,先把自己稍微捯飭了一下。

    雖祁律這個人不怎麼在意容貌,不修邊幅,但整潔還是需要的,邋里邋遢的如何能理膳?

    祁律稍微收拾了一下,立刻從“蓬頭垢面”披頭散髮的慵懶模樣,搖身一變,瞬間變成了一個翩翩美男子,雖整個人看起來還是纖細弱氣了些,但祁律的面容俊美之中,透露出一股英氣銳氣,與他纖細的身量形成了矛盾的反差,既對立,又統一。

    祁律都收拾好了,將粗衣袖子挽起來,一直挽到手肘附近,不妨礙一會兒烹調,露出一雙纖細白皙的小臂,猶如羊脂一般細滑,猶如月光一般清澈,手腕的形狀纖細又精緻,這麼一雙手理膳,別說是食膳的人,怕只是看的人,也是一種享受。

    小土狗瞥着眼睛,看着祁律做準備工作,別看祁律身量猶如柳條子一樣細軟,彷彿萬千不勝,一推就倒,但他動作麻利,一看就是個中老手,快速的準備了幾個小豆,將膳夫們帶來的贄敬禮物全都一字擺開,拿起一隻空豆,“唰唰唰”幾聲,快速的用小匕,也就是小湯匙舀了幾樣太子林也看不懂的佐料,攪拌在一起。

    祁律看到膳夫送來的大白鵝,心裏就想到了一種喫鵝必喫的美食,那就是——脆皮燒鵝!

    說起脆皮燒鵝,那滋味兒,那講究,怕是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最正宗的燒鵝外皮紅如棗,潤如琥珀,皮脆、肉嫩,一口咬下去,皮肉焦而香,卻不油膩,肉嫩多汁,緊緻不糟,滿口留香,可以用回味無窮來形容。

    祁律是個極怕麻煩之人,正巧了,這脆皮燒鵝想要做的正宗,做的地道,那就是極爲麻煩的一件事兒,饒是如此,祁律在美食這事兒上也是做足了功夫,想當年他特意跑到廣州去學正宗的燒鵝,學了許久這纔出師。

    如今見到了一隻品相如此大好的鵝子,膳夫們還恰巧送來了醃製的酸梅醬,這酸梅醬雖與燒鵝的酸梅醬不太一樣,但都是酸梅,只要後期再加工一下便可以了。

    祁律一碰到理膳這種事情,什麼懶散全都沒了,動作又快又幹脆,先調製了滷水,這燒鵝十分講究,自己在家裏做的燒鵝沒有外面好喫,並不單單只是烤爐和烤箱的問題,還有許多其他問題。

    例如這滷水,大鵝需要從肛/門部位去內臟,把內臟掏空之後,再把精心調製的滷水從大鵝的肛/門灌入,然後用針將豁口縫起,這樣才能確保大鵝醃製的入味兒,喫起來纔不會有鵝的腥味。

    別看祁律一副纖細到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地步,但是他的動作毫不含糊,三兩下直接將去毛的大鵝清理內臟,然後又把調製好的滷水灌入大鵝內部。

    小土狗瞪着眼睛,一張狗臉寫滿了不可置信這四個字,哪知道那纖纖細細的小吏,手段如此“狠辣”,直接掏空了大鵝,然後又把“黑壓壓”的汁水從大鵝那不堪入目的部位灌進去,令小土狗狗頭髮麻得緊,不止如此,祁律還找來了針,“唰唰”幾下,把大鵝的肛/門給縫住了……

    小土狗登時覺得下/體一涼,分明是暮春,天氣越來越暖,卻“嗖嗖”生風,趕緊夾緊了兩條小短腿兒。

    小土狗想的無錯,這世上得罪什麼人都可以,但千萬別得罪廚子,因爲能理膳的人,一般都不是什麼普通人……

    祁律將大鵝灌好了滷水,這灌滷水也是有講究的,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又拿起剛纔膳夫們特意送來一趟的橐龠。

    太子林一直想不通,理膳理膳,要甚麼橐龠?難道他還想把牛皮吹上天不成?

    其實是太子林少見多怪了,這脆皮燒鵝的脆皮,最重要的一道工序,那就是——打氣!

    自家做的燒鵝一般都會忽略這個工序,所以總覺得做出來的燒鵝少了一股“內味兒”,怎麼也覺不地道,不正宗,其實緣故就在這不起眼的打氣上。

    打氣是把管子插入大鵝頸腔,讓氣體進入皮下脂肪與結締組織之間,這樣大鵝的表面就鼓脹了起來。打氣有幾個好處,一來可以使鵝子燒製的時候均勻受熱,不會出現鵝子表皮坑坑窪窪的現象,可不只是美觀。

    二來,鵝子的表皮與肉稍微分開,這樣燒製出來的燒鵝纔會擁有脆皮,外皮受熱大,肉質受熱小,形成完美的焦香脆皮。如果沒有打氣,往往鵝肉燒製的太老,外皮也脆不起來,再加上燒鵝一肥,油厚就膩。

    最後一點,那便是打過氣的燒鵝表皮圓潤平坦,不只是好看,而且上脆皮水的時候,也比較均勻。上脆皮水每人的手藝不同,調味也不同,但相同的是,裏面都有糖、蜂蜜一類,燒製的時候容易上色,變得猶如琥珀一樣晶瑩透亮,如果脆皮水上不均勻,那麼燒鵝烤製出來就會變出一身黑斑,影響美觀。

    太子林剛剛咋舌完,護住自己的下/體,但見祁律又開始拎着人家大鵝的脖子,用橐龠“呲呲呲”的往裏面打氣,那動作又野蠻,又凌厲!

    小土狗感覺自己的爪子已經不夠用了,一手捂着下/體,一手捂着自己的脖頸,往後縮了縮,靠在棚舍的角落……

    給大鵝打氣之後,祁律又開始調製脆皮水,上上下下的給大鵝做“按摩”,刷了好幾層脆皮水,這其中還有很多繁瑣工序,最後纔開始上爐燒製。

    祁律的棚舍之中是沒有爐子的,就走到棚舍外,搭起篝火來,臨時用石頭搭建了一個烤爐,雖然十分簡陋,但如今條件有限,也只能如此了。

    祁律將鵝掛起來,掛在爐子裏燒製,別以爲這樣就完了,當然還有脆皮燒鵝必備的酸梅醬。

    酸梅醬可以說是脆皮燒鵝畫龍點睛的一筆,正宗的酸梅醬色澤光鮮靚麗,橙黃清澈,而且具有一定的流動性,還要在醬中看到真正的酸梅果肉,酸中帶甜,甜中生津。試想想看,如棗一般紅豔,如琥珀一般晶瑩的燒鵝,往透亮的酸梅醬中一蘸,燒鵝的焦香肉嫩,酸梅醬的酸甜生津水乳交融,微酸解膩,微甜恰到好處,反而催發了燒鵝的鹹鮮,勾引着味蕾,那簡直就是肉/欲的盛宴!

    祁律一面烤制燒鵝,一面陀螺一般不停旋轉,忙忙碌碌的又去改造燒鵝的酸梅醬,將醃製的鹹味酸梅用石蜜調配起來,放在鍋裏熬煮。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