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春秋小吏 >第17章 九種菜色
    

    祭牙不屑的說:“你去膳房理膳,帶只狗子做甚麼去?先理膳再去不遲。”

    祁律卻說:“弟親有所不知,狗蛋兒天性膽子小,爲兄怕把狗蛋兒丟在狗棚,一會子再嚇出個好歹。”

    他方纔急着來謁見大行人,所以便把太子林託付給了犬人,不過祁律也知道,狗棚雖都是單獨的籠子,但關的都是一些大型犬,萬一狗兒子被嚇壞了,嚇出個心理陰影便不好了。

    祁律堅持先去狗棚,祭牙有求於人,也沒有辦法,而且聽他一口一個“弟親弟親”,叫的那麼親切,還有點怪不好意思的,更不好反駁了。

    其實祭小君子這個人,是典型的喫軟不喫硬的類型,因着他平日裏霸道慣了,又是祭相的侄子,所以沒人敢惹他,平日大家都對他很疏離,將他當成“惡霸”一般看待,突然來了個祁律,心裏“沒個承算”,竟不怕自個兒,祭小君子反而惡霸不起來了。

    兩個人往狗棚去,遠遠聽到獵犬的吠聲,祭牙兩條腿突然開始打抖兒,愣是像灌了銅水一般,怎麼也擡不起腿來,恨不能原地蹲在地上。

    祭牙支吾的說:“那個……你……你要不然自個兒去罷,我在這面等你。”

    祁律幽幽一笑,一言中的,說:“難不成弟親是怕了?難不成……這獵犬比大行人還可怖?”

    “呸!”祭牙瞪大眼睛,挺胸擡頭,拍着自己的胸脯子,“空空”有聲,說:“誰怕了!?我一不怕狗子,更不怕公孫閼!呸,去就去,去,去啊!”

    他說着,兩腿還在打顫,卻邁着堅毅的步伐,往狗棚走去。

    太子林站在狗棚裏,緊緊貼着狗籠,被四周貪婪的目光洗禮着,雖祁律去的時間並不長,也就是一轉眼的功夫,但是太子林突然感覺這時間很長很長,長得彷彿……天長地久。

    小土狗一雙圓溜溜的黑眼珠看到祁律,登時“騰!”的亮堂起來,恨不能放着光輝,又是氣又是喜,又是驚又是嘆,“嗷嗷嗷”地叫了起來。

    太子林:祁律!你還知道回來?

    太子林這麼說完,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這感覺怎麼好像一個守在春閨裏的大姑娘,日思夜想盼着與情郎相會,情郎卻是個薄情寡義之人,好不容易見了面,又羞又怒?

    幸而祁律根本聽不懂小土狗的“狗話”,他走過去,打開狗籠子的栓,小土狗也顧不得什麼天子的威嚴了,立刻“嗷嗚”一聲,直接從狗籠裏竄了出來,一個飛撲,扎進祁律懷中。

    祁律連忙摟住狗兒子,笑着說:“乖兒子,是不是想爸爸了?”

    祭牙“嘖”了一聲,不耐煩的說:“狗子你也找了,快些去膳房,若是慢了,一會子公孫閼又要想法子來整咱們,你難道不曾聽過,醜人多作惡?”

    祁律一笑,看來祭牙對大行人的成見頗深啊,而且對大行人的容貌成見,更深!

    祁律抱着小土狗,便往營地臨時搭建的膳房而去,因着這次賭約很重,不只是祭牙和公孫子都的賭約,還是公族和卿族的賭約,祭牙不想輸了頭等,心裏也好奇祁律到底要用菽豆做什麼美味兒,便巴巴的追着祁律,也一同往膳房去了。

    兩人一狗進了膳房,膳夫們一見到老鄭城惡霸祭小君子進來,都嚇得魂不守舍,生怕祭小君子一個不高興,把他們都剁成肉泥,趕忙下跪打顫,說:“小小小……小臣不知祭、祭祭……祭小君子大駕,小小小臣……”

    祭牙揮了揮手,打斷了他們的磕巴,說:“沒你們的事兒,把菽豆放下,其餘的你們去忙。”

    “是,小臣敬諾。”膳夫們如蒙大赦,雖不明情況,但還是把菽豆全都放下來,一筐一筐的壘成了一個寶塔,放在一面,然後盡數躲開。

    祁律準備理膳,就順手把小土狗往祭牙懷裏一塞。

    “啊!”祭牙彷彿被火燙了一樣,嚇得差點甩手將小土狗扔在地上,瞪着眼睛大喊:“你做甚麼!?”

    那表情,那嗓門,那聲音,活脫脫被祁律非禮了一樣,好像祁律纔是那霸王硬上弓的惡霸。

    小土狗被祁律放在祭牙懷裏,也頗爲嫌棄,因着周王室被鄭國施壓的緣故,太子林對鄭國一直不是“很親”,如果太子林即位,第一個想做的事情,便是罷免鄭伯寤生的周王室卿士官職,讓鄭國無法再囂張下去。

    祭牙不僅是祭仲的侄兒,還是個出了名兒的紈絝惡霸,因此太子林頂看不上祭牙了,如今被塞到祭牙懷裏,一張小狗子臉寫滿了濃濃的嫌棄。

    相對比祭牙和小土狗相看兩厭,祁律則是微微一笑,很自然的將長袍的下襬掖在腰帶中,捲起少庶子的袖袍,露出一雙膚色偏白的手臂,說:“爲兄自然要理膳啊,抱着狗子,怎麼理膳,有勞弟親幫忙照看一會兒狗蛋兒。”

    祭牙扎着手抱着小土狗,整個人都十分僵硬,眼看着祁律挽起袖袍,露出白皙的手臂,那手臂怎麼看也不是一雙理膳之人的手臂,反倒像是文人雅客的手臂,白皙的彷彿玉石。

    祭牙看着,又見祁律總是對自己笑,笑起來如沐春風,不知怎麼的,臉突然紅了,趕緊別過頭去。

    太子林被祭牙夾着,這種抱狗子的方法十分不舒坦,小土狗使勁捯飭着小短腿兒,聽祁律說什麼“爲兄”“弟親”等等的詞眼,怎麼一轉眼的功夫,寡人只是蹲在狗籠裏蹲了一會子,祁律便和老鄭城一霸的祭牙如此親近了,又是哥哥又是弟弟的喚。

    一轉頭,祭牙還紅了臉,眼神兒都不敢往祁律身上瞟。

    祁律並沒有在意,把小土狗託付給祭牙,淨了手,準備開始用大豆做美食,祭牙有些不自然,撓了撓自己的下巴,說:“你到底準備用菽豆做甚麼樣的滋味兒?那公孫閼嘴巴刁鑽的厲害,他可是正八經的老鄭人,貴胄出身,甚麼樣的山珍海味沒食過?”

    祭牙所言不虛,公孫閼是鄭國公族出身,從小便吃盡了山珍海味,如今的四方諸侯誰不跟着鄭伯寤生打天下?自然要把最好的孝敬給鄭伯寤生,鄭伯又十分愛見自己這個族弟,因此這世上還沒有公孫閼沒喫過的美味。

    再者鄭國地處“中/國”,這年頭周天子雖然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但還沒有完全衰落下去,各地的諸侯每年依然需要上貢、朝拜天子,四面八方的諸侯想要去洛師朝拜天子,自然要借道,鄭國的地理位置優越,正好就在洛師旁邊,每年要從鄭國借道的國家諸侯數不勝數,鄭國自然也撈了不少好處費,所以鄭國便成爲了一個經濟和交通的樞紐,天南海北的東西都要聚集在這裏。

    因着這兩點,公孫閼身爲鄭國的貴族代表,自然見過許多世面,想要得到“刻薄”的公孫閼的稱讚,着實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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