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洪流微瀾 >第七十八章 暗流涌動的婚禮
    在1818年冬天第一場的大雪時,謝綰和朱莉在魯爾堡舉行了婚禮。由於新娘是猶太人,而來賓大多數是新教徒,所以婚禮還是在露天舉行,將宗教色彩弱化了很多,也少了一些流程。

    婚禮前一天,謝綰和朱莉進行齋戒,並作祈禱,以示他們即將開始的新生活是神聖的。婚禮當天,由劉乾相和羅斯柴爾德的一位好友做證婚人。婚禮場地四周圍繞着大量蠟燭,謝綰站在場地中央的華蓋下爲朱莉戴上一枚戒指,並說:“這隻戒指使你許給我。”這裏本該用希伯來語,而且應該提及以色列律法,也因爲賓客的原因省去了。

    洪堡作爲主婚人當衆宣讀婚書,並由謝綰、朱莉和證婚人簽署。然後他倆喝了一小杯葡萄酒,開始接受賓客的祝福。到最後,謝綰用腳踩碎一隻酒杯,據大哥阿姆舍爾羅斯柴爾德私下說是爲了紀念耶路撒冷聖殿被毀壞,實在不能略過。

    婚禮流程少了些,但按羅斯柴爾德的要求,場面還是辦的十分奢華盛大。不過即使如此,婚禮場面也遠沒有來賓們那麼引人注目。

    除了正常情況下會出席的羅斯柴爾德家族成員、魯爾經濟區兩位地方總監、管委會全體委員、華人水手們以及其他合作伙伴、地方貴族之外,更有普魯士王室特使路德維希親王、普魯士內閣特使國務祕書克勒維茨,甚至包括瑞典國王特使王儲奧斯卡一世貝納多特、波蘭總督特使亞當傑爾茲沙託利斯基。

    王室和內閣派出特使還可以理解,瑞典國王派出王儲做特使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驚喜,波蘭總督特使卻太讓謝綰意外了。

    雖然名義上,這位波蘭總督特使還肩負有已確定的考察魯爾經濟區內機械設備製造工廠的責任,但這些所謂的公事卻掩蓋不住他特殊的背景。

    這位年近五十歲的特使表面上只是波蘭議會王國貴族議員,實際上卻是從抵抗俄羅斯的波蘭貴族青年轉變爲俄羅斯皇帝亞歷山大一世私人密友的多面政客。他是亞歷山大私人的一個祕密政治改革委員會的成員,繼承父親波蘭親王的爵位,一度出任俄羅斯外交大臣和首相,背景深得以至於所有人都認爲他會成爲首任波蘭總督,然而他卻放棄給了波多爾斯基。

    波多爾斯基緊隨其後的密信也提醒謝綰,特使並不是他的安排,而是有俄羅斯皇帝的密旨。

    然而比起所有人,謝綰對此人瞭解的更深刻一些在他的論文不顯眼的地方,特別記載了此人在十幾年後,會突然變臉,成爲波蘭流亡政府總統,重新成爲俄羅斯帝國的死敵。

    對這個面目複雜的角色,謝綰不敢懈怠,持續派人祕密關注他。很快發現這位波蘭總督特使對他的婚禮並不感興趣,倒是好幾次與路德維希親王“偶遇”並低聲長談。看來自己通過毛奇對親王的暗示起了一點始料不及的作用就是讓他們把自己的魯爾堡當成了密會的場所,而且並不避諱自己。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在談些什麼,但是謝綰嗅到一絲不祥的氣息,以這倆人的地位來看,自己很有可能被捲入一些嚴重的事件當中。

    考慮再三,謝綰決定先從這位沙託利斯基特使入手,摸摸情況有些機要大事,如果從外人嘴裏瞭解到,還有迴旋餘地;如果從自己人嘴裏瞭解到,那就只剩下跟着乾和決裂兩條路了,這也是職場的潛規則。

    於是在婚禮的第二天,謝綰便邀請波蘭議會王國考察團參觀科克里爾的歐洲冶金集團和特珀的魯爾機械廠。

    應該說這位老政客對冶金、機械的技術和設備還是非常感興趣,他一邊看一邊問,謝綰也小心翼翼的回答並隨時察言觀色。在圓滿完成對兩家大型設備製造商的考察之後,沙託利斯基對採訪他的德意志時報主編拜倫講了一些客氣話,肯定了波蘭與魯爾經濟區的貿易成果,認爲這次考察將確定波蘭與魯爾經濟區的工業合作關係,這也將有力推動波蘭對魯爾經濟區的糧食出口,並將大大促進波蘭與普魯士的外交關係。

    見公開場合沙託利斯基並沒有什麼不正常,謝綰決定邀請他到自己的辦公室會談,這回不得不使用了沙託利斯基帶來的翻譯。倆人品嚐了謝綰特地準備的埃塞俄比亞耶加雪菲咖啡,說了一些不痛不癢的話之後,謝綰貌似謙恭又不經意的問,

    “恕我冒昧,親王殿下貌似與路德維希親王殿下熟識”

    聽完翻譯的話,沙託利斯基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謝綰,搖搖頭,

    “也是剛認識。只是比較聊得來。”

    “哦。”謝綰迅速組織了下思路,試探着說,

    “路德維希親王與俄羅斯帝國亞歷山大陛下也是連襟關係,您與他交好,有利於普魯士、波蘭、俄羅斯三國關係啊。”

    沙託利斯基奇怪的看了謝綰一眼,又略微笑了一下,反問謝綰,

    “那您與路德維希親王,是什麼樣的關係呢”

    “殿下是我的直屬上司,魯爾經濟區也是託殿下的庇佑,才能發展的如此迅速。”謝綰如實回答。

    “這麼說來,殿下的事也不是所有都讓您知道吧。”沙託利斯基打起了太極,並不想多談他與路德維希的事情。

    謝綰有點惱火,更加明顯的暗示道,

    “或許吧。不過殿下到我的魯爾堡,做事情總是比柏林要自由得多,他和我之間基本的信任還是有的。”

    沙託利斯基端起了桌上的咖啡,笑而不語。

    不從他嘴裏撬出東西,自己就得去跟路德維希親王攤牌,萬一是個無法接受的大事,自己就沒退路了,於是謝綰決定出殺手鐗試試既然十幾年後這位波蘭總督特使要造反,現在的骨子裏就該有苗頭。

    “那倒也是,就像俄羅斯皇帝陛下與您如此親密的關係,也不見得了解您作爲波蘭貴族的所有想法。”

    果然,聽了翻譯的話,沙託利斯基大喫一驚,他看了一眼謝綰,又看了一眼翻譯,神色有點惶恐。謝綰立即明白這翻譯不是他的自己人,趕緊笑着補充道,

    “要不然您就有辦法說服俄羅斯皇帝陛下采購一些我們的機械產品了。”硬生生把話給岔開。

    沙託利斯基稍微鎮靜了點,端起咖啡杯掩飾驚慌,苦笑着搖搖頭。謝綰還想兜圈子套他的話,但他畢竟也是老練的政客,沒再讓謝綰有機會發問,而是丟下了一句,

    “您說的何嘗不是呢。陛下想的肯定比臣子更寬廣一些,臣子想的又更細節一些,有時候更符合當時的需要。就好比貴國國王就不一定比路德維希親王殿下更瞭解很多具體事務。我看吶,您應該跟着親王殿下好好幹,將來沒準兒是位首相呢。”就站起來,告辭後匆匆離去。

    謝綰送別他之後,獨自在花園裏踱步,咂摸這句話的意思。一開始他還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當首相,這不過就是句恭維的話嘛突然一個激靈他差點忘了自己是從兩百年後來的,有些歷史事件,對謝綰來說是必然,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只能是偶然。

    此時王儲與謝綰同齡,不過二十二歲,按常理判斷起碼還該有個四十年左右的生命,生出男孩子的可能性還非常大。正常情況下的王位承續,是當今國王傳給王儲,王儲傳給王孫,根本輪不着路德維希親王。

    以這個時代的普通人看,路德維希親王成爲國王的可能性很低。自己跟着親王幹,怎麼可能做首相

    除非沙拖利斯基不是普通人,親王要幹不普通的事。

    謝綰又想到那句“國王不一定比親王更瞭解具體事務”,此時的歐洲,一部分國王是議會選出來的,一場議會突變就得下臺;另一部分國王雖是世襲專制,但搞不定一場革命就宣佈退位的也大有人在。

    再結合亞琛會議上,俄羅斯鼓動普魯士強硬對待瓦爾特堡事件,鎮壓知識分子,以及普魯士國內鬧騰了許久的憲法和議會問題,還有路德維希在保王派中隱隱然親維新派的角色。

    看起來,路德維希這小子,十有八九打得是逼宮的主意啊還勾結了個五強之一做靠山。不過以他的才幹,跟俄羅斯的合作多半也是埋了雷。

    就是不知道他想扮演的,是煽風的角色,還是點火的角色。或許二者兼而有之吧,畢竟要搞掉的很可能不是一個,而是兩個。

    想到這裏,謝綰來回踱步的速度驟然加快。他這會兒激動不是因爲路德維希的野心,而是在尋思自己應該如何在這種可能到來的風暴中自處。

    魯爾經濟區目前已經彙集了大量的投資和工業項目,一旦事起,難免有人拉攏自己或者以自己爲敵。站國王站親王還是找個安全的地方避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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