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綰害怕之外也很納悶,要逮捕自己也不用讓這位候任法國女王親自在小旅館門口截住自己吧。一名軍人上來搜了謝綰的身,然後站得遠遠地。謝綰看他站那麼遠,覺得泰瑞斯夫人應該是有機密的事情要跟自己談,自己應該還比較安全。
於是他心一橫,滿臉堆笑,摘下帽子,恭敬的上前向泰瑞斯夫人鞠了一躬,用英語諂媚的說,
“尊貴的王后殿下,能再見到您真是榮幸的無以復加。”
貝納多特國王剛陣亡,泰瑞斯夫人還沒登基,只是位王后。
泰瑞斯夫人四十來歲,飽經風霜的臉上略帶一些慈祥。她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遠東的年輕人,問道,
“好心男爵先生,您這個爵位,是我亡夫貝納多特國王陛下冊封的貴族吧”
謝綰把帽子放在胸前,努力微笑着點頭。
她又左右看了下,
“還有這裏的礦權您可是給陛下做了很大的貢獻啊。”
謝綰不知道這話裏的玄機,不敢回答,只好把頭埋下“嘿嘿”的裝傻笑。
泰瑞斯夫人見謝綰不正面回話,就接着說,
“您還是法蘭西科學院的院士您對王室和法蘭西都有貢獻。我來,一是出於好奇想看看您,他們說您是一位東方來的年輕人,在普魯士也是一位貴族。二是想跟您談談陛下的問題。”
謝綰又是一哆嗦,貝納多特的事兒還是找上門。
泰瑞斯夫人看見謝綰略顯驚恐的表情,不屑的笑了下,從手袋裏拿出一封信。
“陛下駕崩後,我在他書房裏找到這封信。是他親筆寫給瑞典王儲奧斯卡殿下的,只是還沒發出去,他就不在了。”
然後她把信遞給謝綰。謝綰看她居然給自己看這麼機密的東西,反而不敢看。但泰瑞斯夫人卻堅持把信給他,他只好接過來,小心翼翼的打開
全是法文,除了數字一個字也看不懂謝綰一頭黑線,這兩父子都是法國人,寫法語很正常。
泰瑞斯夫人看着他,戲謔的說,
“您居然不懂法文那我給您大概說一下吧。路易十八陛下駕崩之後,貝納多特陛下擔心自己可能出事,就給他兒子寫了這封信,把您跟他的所有事情都詳詳細細的寫了下來。所有的事。”
泰瑞斯夫人看着謝綰,讓謝綰不寒而慄,這意味着她什麼都知道了。她好像很滿意看到謝綰驚慌的樣子,然後接着說,
“陛下在信中說,登基以後,由於擔心四國要求他退位,決定放手一搏,統一法國後與四國抗衡。但成功的可能性太低,所以他告訴奧斯卡殿下,一旦他失敗,不可以有任何反對四國的行爲,立即宣佈放棄所有在法國、比利時、盧森堡的王位和公爵位。”
這個倒是可以理解,當爹的瘋了,不能帶兒子跳火坑。
“但他在信中提到了您,好心男爵。”泰瑞斯夫人頓了頓,看着謝綰的眼睛說,
“他說您雖然貪婪,但算是個講信用、有謀略和遠見的商人。不僅幫他登上了王位,而且當初您勸他不要殺昂古萊姆公爵和黎塞留公爵,他後悔沒聽您的,以至於不得不戰爭解決,使局勢變得如此艱難。”
謝綰聽到這裏,覺得稍微鬆口氣,有了這句話,在泰瑞斯夫人面前自己估計能罪減一等。
“他要求奧斯卡殿下與您保持良好關係,儘量聽取您的建議,有可能的話,可以聘請您爲他的顧問。”
泰瑞斯夫人說到這裏,停了下來。謝綰覺得這是封很正常的帶着遺囑性質的信件,雖然有些機密,但沒什麼特別之處,泰瑞斯夫人肯念給他聽,沒準兒不會治他的罪。
只聽得她接着一字一頓的說,
“有件事得麻煩您替我辦。”
謝綰看她突然變得很鄭重,有點莫名其妙,
“這封信請您帶給奧斯卡殿下,並且告訴他請他協助我兼任瑞典和挪威女王。”
“這這信裏並沒有讓他放棄瑞典王位,您”
“我反覆讀了這封信,估計瑞典王位是不言而喻的事情,所以陛下並沒有提及。沒提及,就意味着怎麼解釋都行。他還極力推薦了您,好心男爵。這就是您的機會。帶着這封信說服他,協助他說服瑞典議會,讓我兼任瑞典女王。我是貝納多特的妻子,法國未來的女王,我有充分的理由繼承貝納多特的法國、瑞典、挪威、比利時王位,以你在法國搗亂的能力,這應該沒什麼難度。”
謝綰強自鎮定下來,在心裏盤算這件事。剛死了個狠人,又來個更狠的這回可好,不僅辜負別人託孤,還又被拖進泥潭。謝綰只好埋下頭,既不拒絕,也不答應,他想看看泰瑞斯夫人還有什麼後招。
泰瑞斯夫人看他不說話,冷笑了下,
“您給法國搞這麼大一個禍事,照理說我馬上絞死您也不爲過。只不過殺了您也解決不了法國眼下的混亂。您該感謝有這麼封信存在。如果您不答應,那您就等着上絞架吧。”
謝綰見勢頭不對,趕緊說,
“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您眼看着就要繼任法國女王,我估計您能統一法國,再加上瑞典女王、挪威女王、比利時女王、盧森堡女公爵”頭銜多得謝綰舌頭快絞上了,“您覺得英、普、奧、俄四國會同意嗎”
“您倒是看得挺遠這個跟您沒關係。您只需要說服奧斯卡殿下就行。”泰瑞斯夫人見謝綰鬆動了,表情也就溫和了些。
謝綰沒辦法了,只好囁嚅着答應了。不過這世界真是很奇妙,他拉開的大幕,路易十八、貝納多特、查爾斯十世、昂古萊姆公爵甚至假路易十七,都賣力的在這個舞臺上表演,結果最後登場的纔是主角,不僅眼看着就要贏了,現在還想通喫。
“另外,有兩樣東西,需要您交出來。”泰瑞斯夫人看着謝綰垂頭喪氣的樣子,得意洋洋的說。
還有事兒謝綰覺得自己這回遇上個敲詐慣犯。
“第一,影子會領袖一職,您得讓出來給我。第二,您得給我一種更先進的火槍。”
謝綰真的懷疑這位看似慈祥的女人是不是就是個間諜頭子,怎麼她什麼都知道。影子會領袖本來謝綰就不想幹,給就給了,但是火槍這個事,連貝納多特也不知道自己能設計槍械啊
謝綰迅速在腦子裏前後聯繫了下。在北法軍隊中出現的特殊火槍部隊,很大可能就是裝備了“謝德萊塞m1815”或者仿製版,泰瑞斯夫人現在問自己,更確認了這一點。但提供給她裝備這種火槍的部隊的人,不應該告訴她是自己研發的這種槍纔對。不管是普魯士還是英國人,爲什麼要把原槍的設計者說出來
謝綰決定套下她的話,
“殿下,我在普魯士確實生產火槍,但是作爲軍火商,我們也保守與普魯士朝廷的祕密,不方便透露。不過客觀的講,我們的火槍技術,有些還是模仿法國的也沒什麼祕密可言。”
泰瑞斯夫人搖搖頭,
“不是普通的前膛槍,是一種後膛槍。”
聽她說的這麼含糊,看來泰瑞斯夫人也只是隱約知道跟自己有關,但並不瞭解詳情。
謝綰進一步試探道,
“殿下,沒準兒是哪位先生跟您開玩笑呢。我在柏林的工廠生產了很多槍,但都是前膛槍,從來沒有後膛槍人都是從嘴裏喫飯的,哪兒有從後門塞的”這個笑話是後世一位瑞士將軍嘲笑後膛槍說的,謝綰借用過來調侃一下。
泰瑞斯夫人沒像普通女人那樣對這種粗俗笑話表示厭惡,而是愣了一下之後哈哈大笑。笑過之後,她有點半開玩笑的對謝綰說,
“您也別推脫了。您設計的槍您應該比我更清楚前門還是後門裝。不過”她收住笑容看着謝綰,“您如果再胡扯,我現在就送您去見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