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煙皺眉在門外摸索，隨後衝邵肅飛搖了搖頭，“等等。”她抽出小刀，在裝置面前輕輕一按，裝置鬆動，邵肅飛探頭來看，立刻被姜煙給拽了回去。
“紅外線。”她低聲提醒。
邵肅飛擡眼一看，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剛纔再往前進一釐米，他也許就會觸發這裏的警報裝置。
“撤吧。”姜煙用口型道。
邵肅飛看了花房的位置一眼，雖然有些不甘心，但還是按照姜煙的指示照做了。
兩人迅速繞過門口的守衛，往住院部的方向走，期間經過精神科，長廊上空無一人，只有慘白的燈光照在地面，空氣中消毒水的味道愈發刺鼻，然而除了消毒水，還有一些讓姜煙聞了便反胃的味道……
是實驗室的藥劑。
她聞到的次數不多，但每一次都伴隨着刻骨銘心的記憶。
兩人在轉角處站定，邵肅飛顯然有些尷尬。
他對姜煙的厭惡感並沒有消除，今天要不是傅司眠的指示，他也不會硬着頭皮來和姜煙打配合。
但現在兩人畢竟是剛並肩了一會兒的關係，這個分岔路口分別通向姜煙的病房和傅司眠的病房，他不打招呼顯得奇怪，打招呼再走就顯得更加奇怪……
“今天也不算沒有收穫。”姜煙看了他一眼，率先開口。
邵肅飛憋在氣管裏的一口氣突然鬆了鬆，詫異地看了姜煙一眼。
他不相信姜煙剛纔沒有察覺到氣氛的凝滯，但她居然選擇主動開口……難不成還是在照顧他的情緒？
這麼一想，邵肅飛更加不自在了。
“嗯。”
“至少知道了路口在哪裏，下一次更好行動。”姜煙斜眼，“邵肅飛，我們都很清楚我們兩個不是一路人，我也不打算矯情什麼。富子來北城，陸家重啓實驗室，他們會有大動作。這個時候單憑我或者單憑傅司眠，都不可能抵抗陸家那邊的侵蝕。適當合作，纔是聰明人的選擇。”
邵肅飛擡眉。
姜煙整理自己的袖口，轉身道：“你回去告訴傅司眠，讓他不用擔心，這種生死關頭沒人會多矯情，這幾年我在他身上學到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先活下來。只有活下來，纔是能夠做到其他所有事情的基礎。”
她說完轉身離開。
也沒有告別，但這個結束恰到好處。
邵肅飛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一陣春夜裏的冷風襲來，帶着寒露，他纔將一口懸在喉嚨管裏的氣息給呼了出去。
今晚……他倒是頭一次認識了姜煙。
他轉身回了病房。
孤燈回暖，打在牀沿的一側，傅司眠側身躺着，被子捲成了他熟悉的樣式，甚至連牀單都換了，房間裏還點着梔子花的香薰，乍一眼看去，沒人能發現這裏是個病房。
邵肅飛進了門，傅司眠從手裏的書上擡起眼來，幽暗的眼神看向他，幾乎是觸到邵肅飛表情的那一秒，他便明白了邵肅飛在這短短半個小時之間發生過情緒變化。
他勾脣。
這也是他讓邵肅飛去的目的。
不知怎的，邵肅飛立刻就聽出了這話裏的揶揄，面色有些漲紅，將今天的遭遇說了一遍，隨後道：“那地方機關多，我們擔心打草驚蛇，所以沒繼續前進。不過我覺得姜煙應該有其他的打算……對了，她讓我帶話給你。”
傅司眠側目。
邵肅飛如實說了。
他聽完，沉默了許久，嘴角的弧度往上揚了揚，空曠的心裏一時間被各種情緒填滿，酸酸甜甜……讓他自己都覺得意外。
他慶幸姜煙在這種時候還能保持理智，也慶幸她就算下定決心到了他的對立面，也還是在潛意識裏認同他的人生觀。
這就是他傾盡全力也要保護的人啊。
邵肅飛凝視着傅司眠在燈下的臉，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選擇了轉身。
“肅飛。”傅司眠在他身後開口。
邵肅飛腳步停了停。
“如果可以，我還有一個請求。”
請求……邵肅飛被這個詞給嚇到了，訥訥半晌不敢接話。
“從今天開始，試着抽離對她的偏見。至少在這段時間裏，你們應該還會有交集。”他淡淡道。
邵肅飛在原地站了很久，憋出一句：“我儘量。”隨後轉身離開。
傅司眠靠在牀沿，重新拿起書本。
新的章節沒有什麼有意思的詞句，他卻看得勾脣，眉眼裏是連日來都沒有過的放晴。
……
姜煙回了病房，意外的是等待她的不僅僅是施冷，還有楚夢璇。
楚夢璇黑着一張臉，滿眼都是控訴，等着姜煙靠近了故意氣呼呼地將嘴巴鼓了起來，斜眼用“你簡直不是人”的眼神壓迫着姜煙，直到姜煙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笑？你還有臉笑？”楚夢璇不可置信地問。
姜煙笑得更歡，“怎麼沒臉？”
“你這身上還有傷呢！你自己說說，你都幹了什麼！要不是我今天一時興起帶了你喜歡的那家麻薯過來，還碰不上這麼精彩的場面！”楚夢璇叫道。
姜煙看了施冷一眼，施冷立刻舉手，表情無奈——很顯然，她招架不住楚夢璇的連環逼問，已經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交代了。
姜煙抿脣，想着怎麼跟楚夢璇解釋，就聽楚夢璇道：“算了，我知道勸不動你。”
這……她這就把自己給哄好了？
“所以呢？”姜煙接着她的口風問。
“所以我要加入。”楚夢璇皺眉，“我不管！之前你們什麼事情都瞞着我，我也不是個傻子，網上爆出來那麼多邊邊角角，再加上你們平常鬼鬼祟祟的行動，多少我也猜得出來你們在幹什麼了。我要加入！”
“楚家不適合在這種時候和這些事情扯上關係。”
“我又不代表楚家！我就代表我自己！”
“但你姓楚，無論是代表誰，只要你站在北城的地界上，你天然和楚家就有聯繫。”
楚夢璇瞪着眼，沒有辦法反駁這句話，但也不想輕易就這樣認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