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垂着的眼皮,微微地顫動了幾下,外邊一直敲擊着罈子的聲音似乎突然消失了。
範語薇立馬屏住呼吸,放大她的五感,去感受着這個環境。
當一個人看不見的時候,他的聽覺就會被無限放大,範語薇閉着眼睛,凝神去聽,去感受。
範語薇的耳朵下意識地幾不可見地動了兩下,門外,有人的交談聲,她側耳傾聽,只能夠隱隱約約地聽見幾個詞。
“警察......價錢......明天......”
範語薇狠狠地咬破嘴脣,一股鐵鏽味頓時佔據了口腔,她有些睏倦疲憊的神情頓時又恢復了清明。
之後,幾聲腳步聲越走越遠。
範語薇幾乎可以斷定,汪凌文已經放心地離開了這裏,那現在就是想辦法先把謝半青帶出來的事情了。
相比她這裏只是手腳被縛,謝半青這個武力值要高的警官到現在都沒有一步的動作,一定是被什麼困住了。
‘對了!石頭!’
範語薇被帶離這裏之前,剛好就在踢着石頭玩,有一塊不大不小的石子因爲粘上了口香糖,又粘到了她的鞋底。
範語薇曾一度覺得它噁心,可是還沒來得及等她拿出紙巾,就已經被抓住了。
‘也不知道它還在不在啊,一定要在啊,小石頭。’
現在只有你能救我們兩個了。範語薇暗暗地祈禱着。
範語薇咬牙切齒地,在這個狹小的環境中,艱難地移動着自己的身子,終於從她右腳鞋底的位置拿出了一顆石子。
做完這一些列動作,範語薇如釋重負,抿抿嘴,沉了口氣,用石子緩慢地一下下地割着綁着手腳的石子。
石子雖小,鐵杵也能磨成針。
白馬望還愣愣地站在醫院的大門口,眼神飄忽彷彿已經隨着範語薇而飄走了,身上的傷一點兒也不痛一樣。
易秋不忍心看到這樣子失魂落魄的白馬望,把自己的情緒調整到了最佳狀態,沉聲說道:“望隊,請你繼續佈置下一步工作。”
“我們需要你,謝隊和範語薇同樣也需要你。”
白馬望怔了怔,眼神終於清明,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醫院外痛不欲生地範向笛,攥了攥一直放在褲線位置的手,幾滴鮮血從那裏漸漸地漫了出來。
“抱歉。”
白馬望的話一出口,易秋便和鍾白一起把臉扭了過去,他們都知道,這聲遲來的抱歉,不只是對着範向笛說的,同樣,也是對着所有人說的,他們看着醫院裏的人來人往。
有人爲生命的離開與誕生努力着,他們也在爲了不讓每一條生命無辜的消散而奮鬥着,要對得起自己身上的這一身衣服。
“我認爲,我之前的判斷沒有錯,只是,一定是漏了什麼方向。”
恢復了理智的白馬望說道。
‘到底,是哪裏呢。’
範語薇小心翼翼地割着繩子,割着割着,她忍不住自己笑了出來,她想起之前玩過的一個名叫“割繩子”的遊戲了。
這回還真就成了“割繩子”。範語薇自嘲地想道。
“嘎達。”
繩子,開了!
範語薇甚至來不及興奮,就聽到外邊又進來了一個人。
那個人的腳步較之前的汪凌文要沉重許多,聽起來像是一名中年男子,範語薇攥了攥手裏的石子還有麻繩。
“呸,我就知道案小子把寶貝放在了這裏,還說沒有。這不是我找了很久的佛像是什麼。”
中年男子的聲音油膩的像是吃了兩斤地溝油,範語薇還沒明白他要找的寶貝佛像是什麼,就感覺到旁邊的罈子被他拍了拍。
範語薇也是一僵,瞪大了眼睛。
“這裏,怎麼還有一個女人!!!”
中年男子驚恐地叫了出來。
糟了!是謝半青。
範語薇只能夠聽到中年男子的呼吸聲,聽不到別的,她也不敢輕舉妄動,生怕汪凌文回來。
呆了一會兒,中年男子萬般慶幸地說道:“還活着,太好了。”
“還是個美女,那我就抱走享受了。”
中年男子油膩又噁心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範語薇這下子忍不了了,她想推開自己頭頂的蓋子,可是,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放在了上邊,很沉,再加上這裏的空間有限,她一時半會兒動彈不得。
出氣孔也被堵住,範語薇已經能夠明顯的感覺到罈子裏的空氣越來越少,她的呼吸也愈加艱難着,而謝半青也已經被人從佛像裏帶了出來,離開了這裏。
範語薇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痛讓她生出來了無限的勇氣與力量,一鼓作氣將頭頂的蓋子推開。
等她從罈子中透出頭,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鮮的空氣,順便打量一下困了自己這麼久的容器。
一個,等人高的紅紅綠綠的瓷瓶,看看樣式,這搞怪的審美怕是四爺的那個沒能繼承他品味的討債兒子吧。
範語薇喘夠了,從罈子裏爬了出來,她現在位於一個很奇怪的地方,大門是打開着的,應該是被剛剛的中年男子開開的。
房頂很高,空蕩蕩的四周,只零零散散地放着幾個和她剛剛待過的一樣的“罈子”。
範語薇環顧四周,沒有什麼可以做武器用來自保的東西,看來看去,這個房間也只有幾個破舊的椅子,咬咬牙,來不及了。
範語薇強忍着手上的不適,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凳子腿拆了一條下來,破破爛爛的椅子上的釘子亂七八糟的,將她的手心刮破。
範語薇拆下凳子腿,就直奔着門口而去。
‘謝半青,你等等我!’
一定要等等我。
範語薇從房間裏逃了出來之後,才發現,她現在似乎在一座高塔之上,臺階很多,而且只有這一條路可以出去。
範語薇三步並作兩步,從臺階上飛快地跑了下去,還不忘記看下一個拐彎處的情況。
跑了大概五分鐘的時間,她終於看到一扇大門,這種時候,範語薇才終於想起來,這個地方到底是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