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寶衣默默捂臉。

    自打上回,她和珠珠在玉樓春戲臺子上過了一把戲癮,珠珠就愛上了演戲。

    今兒這一場,演的似乎是杜十娘怒沉百寶箱

    顯然,珠珠是把程德晉當成了演她對手戲的青衣小生。

    “我得去叫住她”

    南寶衣生怕南寶珠出事,急忙往後臺跑。

    戲臺子上。

    南寶珠見程德晉毫無反應,心中很氣。

    這個青衣小生太不像話了,上場連戲服都不換也就罷了,怎麼她唱完了,他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她水袖輕甩,又唱道:“郎君,你是不是餓得慌十娘給你煮麪湯啊”

    程德晉渾身發抖。

    飲馬橋上,他被蕭弈和寒煙涼聯手炸成重傷,好好的一張俊臉,重度燒傷,都不成人樣了

    蕭弈殺不得也就罷了,至少得殺了寒煙涼解恨。

    可是轉來轉去,他竟然轉到了戲臺子上,還被這麼多人圍觀

    他啞着嗓子,不耐煩地質問:“寒煙涼在哪裏”

    寒煙涼在哪裏

    南寶珠心中疑惑。

    唱詞裏,沒有這一句呀

    好在她隨機應變能力強,救場什麼的,全然不在話下

    她甩着水袖,指着程德晉的鼻子,義憤填膺:“你竟然揹着我另有新歡可憐我對你一片癡情,竟都餵了狗”

    程德晉:“”

    他額角青筋突突直跳:“交出寒煙涼,饒你不死”

    南寶珠越發糊塗了。

    這大兄弟,莫非是串戲了

    她這是悽美動人的年度愛情悲劇大戲啊,這大兄弟演的,似乎是打打殺殺的江湖武俠大戲

    不過沒關係,她南寶珠也不是喫素長大的,怎樣的戲都能接得住

    她撫了撫鳳冠上那兩根長長的錦雞翎,正色道:“其實我就是寒煙涼。”

    “嗨我這暴脾氣”程德晉徹底惱了,“你當我沒見過寒煙涼她瘦的很,根本沒你這麼胖”

    南寶珠高深莫測:“其實,不瞞你說,除了寒煙涼這個身份,我還有另一重身份江湖人稱,千面郎君。一人千面,眼前人是我,心上人是我,點點滴滴,都是我。”

    程德晉快要瘋了。

    他緊緊盯着南寶珠:“你當真是寒煙涼我都打聽過了,寒煙涼麾下殺手衆多,連她本人也是高手,你會功夫”

    “呵。”

    南寶珠輕蔑一笑,“看來,得叫你見識見識我的能耐了。”

    南寶衣終於來到後臺,挑開幕布,快要急壞了;“珠珠”

    南寶珠回眸,笑眯眯朝她比了個“我能搞定”的手勢。

    南寶衣簡直崩潰。

    珠珠根本不知道,和她演對手戲的纔不是什麼青衣小生,是程德晉啊,手段狠毒、殺人不眨眼的程德晉

    萬一血濺戲臺,很悲慘的

    餘光瞅見寧晚舟也在,她急忙道:“小公爺,你快叫珠珠回來你在做什麼”

    寧晚舟蹲在地上,正專心致志地燒着一小堆柴火。

    他握着蒲扇,把升起的煙霧扇向戲臺,側顏很是高深莫測:“我在營造高手的氛圍。民間故事裏,凡是高手出場,都應該騰雲駕霧,不似凡人。”

    南寶衣:“”

    她覺得這對主僕纔不似凡人

    讓他們上天吧

    南寶珠姿態高貴。

    升騰而來的白煙,除了有點嗆人,倒是令她自我感覺相當良好。

    高手算什麼,她明明就是仙女

    她正兒八經地睨向程德晉:“你們聽說過,內功嗎”

    程德晉和他的那羣侍衛,紛紛搖頭。

    他們是軍營的人,平時操練的都是刀槍棍棒,從沒聽說過內功。

    南寶珠微微一笑,“我修習的功法,以內功爲主,可以隔空打牛。”

    程德晉瞅着她。

    這姑娘騰雲駕霧的,一副高深莫測之感,令他非常忌憚,一時之間不敢亂來。

    於是他問道:“怎樣隔空打牛”

    “容我爲你展示一番。”

    南寶珠朝戲臺子前走了兩步,揮翅膀般伸出兩隻小手手:“白鶴亮翅”

    南寶衣:“”

    那哪兒是白鶴亮翅,明明就是小雞亮翅。

    南寶珠:“青龍擺尾”

    南寶衣:“”

    那哪兒是青龍擺尾,明明就是小狗甩尾。

    “重頭戲來了”南寶珠猛然一掌拍向地面,“隔空打牛,哈”

    觀衆們可喜歡她臨場發揮的表演了,比原版的杜十娘怒沉百寶箱帶勁兒多了

    於是他們紛紛配合地朝後仰倒,嘴裏還發出悽慘的尖叫聲,彷彿真的被南寶珠打成了重傷。

    程德晉驚呆了

    沒想到玉樓春的老闆,居然是這般深藏不漏的高手

    若是一掌打在他身上,他還要不要命了

    他驚恐地嚥了咽口水,拱手道:“我竟不知,寒老闆是這等高手今日程某多有得罪,還望寒老闆勿要怪罪”

    南寶珠笑容爽快:“無妨,我甚至可以傳授你隔空打牛。來,跟我學。”

    內功大師願意親自教授功夫,可把程德晉喜壞了。

    他連忙領着一幫侍衛,在戲臺子上跟着擺造型。

    “白鶴亮翅”

    小雞亮翅

    “青龍擺尾”

    小狗甩尾

    “隔空打牛,哈”

    程德晉一掌拍到地面,擡頭,果然看見觀衆們仰倒大片。

    他驚喜:“我成了,我練成了”

    南寶珠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你,神功大成”

    程德晉鄭重作揖,“都是寒老闆教得好。寒老闆放心,那夜飲馬橋的恩怨,我與你一筆勾銷。今後玉樓春的場子,我程家絕不亂來。”

    說完,帶着一幫侍衛告辭而去。

    臺下爆發出激烈的掌聲。

    顯然,客人們很喜愛這種互動的劇目。

    南寶衣愕然。

    程德晉不是來砸場子的嘛,這就風風火火地走啦

    她都還沒做什麼呢

    這叫個什麼事兒

    她回到樓上雅座,整個人還沒有緩過來。

    挑開珠簾,寒煙涼倚在花窗邊,正笑盈盈看着對面酒樓。

    “你在看什麼呀”

    南寶衣好奇地擠過來。

    寒煙涼輕輕“噓”了聲,聲音格外溫柔嫵媚:“對面有位公子,好生俊俏哦”

    南寶衣順着她的視線望去。

    那“好生俊俏”的公子,可不正是沈議潮

    想必,二哥哥也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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