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貴坊的貴賓樓中,衛容坐的筆直,擡眼打量着房間內的佈景。清一色的暗灰門簾,所有木頭打造的東西都是黑沉香木,桌上擺放的茶具也是墨紫色的,整個房間都顯得格外壓抑陰沉,衛容皺眉,他一再向衛保兒確定這到底是不是臨貴坊的貴賓樓。衛保兒看出來了衛容對房中的佈置有些不喜,她表示也很不開心。誰願意在這麼一個像死了人一般的房間裏待着啊只是這間房是被一位貴客長期包下了,本來臨貴坊是不允許長期包下的,可是那位貴客喜歡這間廂房,所以他花了大價錢讓臨貴坊管事將房間按照那位貴客的喜好佈置的,但是這間房仍然可以租給別人。衛保兒打了個寒顫,到底是哪位貴客竟然喜歡這種彷彿家裏進鬼了一般的房間。其實衛保兒今日也是第一次來貴賓樓,平時她都是直接往臨貴坊後院去。其他的房間都被包了,只剩下這一間,衛保兒請衛容過來,可沒想過要怠慢了他,這不特意帶他來了貴賓樓,萬萬沒想到衛保兒心底哀嚎,早知道還不如帶着衛容去後院的小竹屋呢,清淨幽雅,整潔美觀,比這裏好多了。“我被景王關禁閉了。”衛容覺得,這件事要提前和衛保兒知會一聲。衛保兒眼中有了惑色:“嗯”站在衛容身邊的小廝江河立刻就福身道:“長安世子和長寧二公子時常來景王府找我家少爺,我家王爺聽聞後,便下令禁止少爺與二位公子來往。”衛保兒扶額,沒想到是拜自己的弟弟所賜。“那你今日是如何出來的”衛保兒問。衛容淡定道:“翻牆。”衛保兒記得前世衛容是沒有學武的,對於他會翻牆一事,還覺得挺新鮮,她實在想象不出一個俊美雅緻的少年面無表情的翻牆是個什麼樣的場景。“你那爹還真是要將你壓下去啊,竟然連我家這落魄的鎮南王府都不想讓你結交。”衛保兒有些感嘆。她明白景王爲什麼嚴禁衛容與鎮南王府來往,一是瞧不起他們鎮南王府,二是怕衛容結交權貴大臣,將景王嫡子的風頭搶去,畢竟衛容可是比景王嫡子更聰穎。聞言衛容也毫無波動,只是輕描淡寫的道:“他眼中只有我大哥。”“那他可真是沒眼光,你明明比你大哥出色千倍萬倍。”衛保兒由衷道,她可是知道衛容今後的地位不是一個景王府能比的,舉國上下怕是都要對他恭恭敬敬。衛容聽到衛保兒的話,有些詫異,她是第一個說自己比大哥出色的人。見衛容揮手讓江河下去守在門口,衛保兒知道衛容這便是有重要的事情說,揮揮手,也讓景畫出去了。“不久之後的祭神節,南宮卻倬會覲見皇帝,並且,他想與咱們那位太子合作。”衛容道,他重生一世,對這件事情記得清清楚楚,從此之後,大燕皇宮裏也有南宮卻倬的暗樁。南宮卻倬的野心,很是巨大。衛保兒也是重生之人,自然也十分清楚這些事,只不過,她對於衛容也知道這件事而感到有些驚訝。“難道你在南宮卻倬身邊也安插了眼線這麼機密的事情你也知道”衛容假意咳了一下,指節抵在下頜,“對啊,南宮卻倬身邊的確有我的人。”這個時候,衛容只能順着衛保兒的杆子爬,他總不可能和衛保兒說,他是因爲重活一世才知道的吧。“南宮卻倬此人不可小覷,連衛嵐商都能說動,我懷疑他想借助衛嵐商之力得到胤西。”衛保兒斟酌了一番。衛容擡眸,聲音帶着冷凝,“不止是胤西,南宮卻倬或許也想把大燕一起吞併。衛嵐商這個蠢人,可鬥不過南宮卻倬。”是啊,衛嵐商身爲大燕太子,卻和敵國五皇子聯盟,本身就是一件蠢事。衛保兒細細一思考,背後猛然一涼,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手心開始冒汗,從背後傳來的涼意侵入四肢百骸。如果依着南宮卻倬的野心,她有些懷疑,前世可能是南宮卻倬害死了他們因爲前世南宮卻倬早就成了胤西的儲君她猛地站起身,卻因爲起身速度過快,眼前一黑,整個人成眩暈狀態,踉蹌的退後了一步。衛容立刻伸手扶住了她,待她穩住身形,衛容又不動聲色的收回了手。“郡主這是想到了什麼”衛容語氣雖如常,卻透着幾絲擔憂,他剛纔分明從衛保兒眼中看到了恐懼的神色。衛保兒認真的看着衛容,眼中有了極其少見的嚴肅,道:“我們一定要阻止衛嵐商與南宮卻倬聯盟。”衛容溫語道:“一切都聽你的。”不過,想到南宮卻倬這人,衛容就不由得皺眉,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和他脣紅齒白的少年容貌對比,竟然毫不違和,彷彿他就是天生的少年老成。“最近我可能很少出來,若有事情,直接傳信給江岸就行了。”衛容想了想,還是與衛保兒提前打了個招呼。景王爺關了他的禁閉,每天定會派人來看他一眼。索性他也不喜歡時常出門,乾脆直接就遂了他父親的願閉門思過好了。還可以藉此機會好好謀劃如何攪黃南宮卻倬與太子的聯盟。衛保兒點頭,這些時日與衛容相處下來,她發現衛容其實還挺不錯,人雖然清冷狠心了一些,可是那也是他的真正性情。哪裏像那個盛驚華,骨子裏明明是個孤傲清高的人,偏偏要做那溫潤的翩翩君子。前世衛保兒和衛容並未有太多交集,她身爲監國公主,而衛容身爲攝政王,是君與臣的關係,只有上朝或是皇族商討大事時纔會見到。唯一幾次有過比較親密的交集,還是因爲衛長寧的原因。一次是他們雙方都想扶持衛長寧而共同商謀時,一次是衛長寧成爲大燕太子儲君時,一次是衛長寧死的時候。衛保兒對衛容的印象停留在他冷心冷情,不易近人上面。而今世,與衛容相處下來,衛保兒漸漸地對衛容少了那份由前世潛意識帶來的敬畏之情。雖然不知道衛容的底線是什麼,但是衛保兒發現,衛容好像從來都不會生氣,每次與她說話都很溫和。所以在衛容面前,衛保兒也愈發大膽了。二人並沒有在臨貴坊多做停留,談完該說的正事後,二人一前一後出了臨貴坊。這個一前一後,指的是一個從臨貴坊後門小心翼翼走的,一個是從臨貴坊前門大搖大擺的離開的。就在他們離開不久後,盛驚華出現在了臨貴坊,而他去的地方,是剛纔衛保兒與衛容待的那間房,盛驚華正是長期包下那間房的貴客。“金掌櫃。”盛驚華屈身。臨貴坊的掌櫃立刻下來扶起盛驚華,口中連連道:“驚華公子不必客氣。”盛驚華脣角展開一絲淺笑,“聽說佑安郡主也在這裏”金掌櫃咯噔一下,隨後立刻滿臉堆笑,“佑安郡主早在一刻鐘前離開了。”聽到這句話,盛驚華興致怏怏,搖着摺扇上了貴賓樓。金掌櫃抹了一把汗,他差點以爲盛驚華知道了臨貴坊的東家是佑安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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