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涼風吹來,衛容的燥熱漸漸褪去,眼眸中彷彿有星辰大海,溢出點點微光,他一直在窗邊坐到半夜,才起身去睡覺。第二日。衛保兒睡過了頭,昨夜衛容鬧得那一出,讓她翻來覆去一晚上沒睡着。景畫也沒敢去叫醒衛保兒,只是撩起了簾子。直到感覺到有微光照在眼皮上,微微刺眼,衛保兒才睜開眼睛,外頭已是日上三竿。“郡主,您醒了。”“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呃,巳時了。”景畫艱難的吐出幾個字,她有點懷疑她家郡主昨晚到做賊。衛保兒猛地坐起身,看着已經大亮的天,一陣懊惱。這都巳時了“衛容這個混賬玩意”衛保兒咬牙罵了一句,忙起身穿衣。景畫在收拾妝奩,聽到了衛保兒的這一句話,驚了一下,“什麼四爺怎麼了”衛保兒後槽牙緊咬,“沒什麼,就是想弄死他。”景畫微微嘆息,不管四爺做了什麼,現在只能在心底替他燒三炷香,保佑他自求多福了。梳洗完畢後,衛保兒還在正屋喝着清粥,衛長安一夥就風風火火的來了朔雪樓。衛保兒敏銳的在重重人影中捕捉到了走在最後面的衛容,頓時臉色就板了起來,眼神裏盛滿怒氣。嚇得打頭陣的衛長安沒來由一縮,拉着衛長寧擋在他面前,“阿姐,您您您這是怎麼了我沒惹到您吧”衛保兒沒好氣的道:“一大早來我這裏做什麼”衛長安望天,這哪裏早了再過一個時辰就正午了阿姐你可真能睡“衛長安你這是什麼眼神”衛保兒雙眸一瞪,衛長安魂都要嚇掉一半,在後面揪着衛長寧的袖子。衛長寧上前一步,說道:“長安想帶姜晚姑娘來見見姐姐。”哦,姜晚也來了啊衛保兒擡頭望過去,方纔她看到衛容,太過生氣,一時之間根本沒注意到其他人。不僅是姜晚來了,還有衛祁和沈智也來了,她感覺自己用個早膳要被一羣人圍觀。招手喚來景畫,讓她把喫食撤下去,上了一些甜點。沈智早就坐在衛保兒身邊拿起芙蓉糕吃了起來。衛長安這纔將姜晚拉出來。衛保兒笑意盈盈的看着她,昨日不曾仔細看姜晚的容貌,今日這麼近距離一看,姿色不輸宮裏那個安樂公主,雙頰邊微陷的梨渦,還有那雙澄澈的眼睛,簡直秀美絕倫,純真的臉龐還帶着一些自然的嬰兒肥,增添了幾分可愛。這姜氏一族的女兒,果然出色。衛長安拉着姜晚就給她正式的介紹起屋裏的人來,“這是我姐姐,佑安郡主,這是我弟弟衛長寧。”姜晚向二人分別福了福身,禮儀規矩竟是完美的無法挑剔。衛保兒眼眸亮了亮,裏頭的笑意更甚。“這是沈智,衛長寧的未來媳婦。”衛長安笑眯眯的指了指沈智說道。沈智衝姜晚一笑,姜晚也回之一笑,她認得這個姐姐,昨天這個姐姐就對她很好。“這是衛祁,德王府的。”衛祁咧牙笑,正想親暱的拍拍姜晚的小臉,卻被衛長安一爪子打了下來。“這是四哥,衛容,是我姐姐的未”“咳,咳咳。”衛保兒挽脣,扯開一抹涼薄的笑意眼含深意看着衛長安。衛長安撓了撓頭,側身看了一眼衛容,很快在容四哥眼裏他也看出了幾分危險性。他有一種預感,似乎只要他一個介紹的不好,這兩個人就會上來打死他衛保兒笑的愈發溫和了。衛長寧朝他眨眼示意,衛長安立刻挺直腰板,嗯,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阿姐。“容四哥是我姐姐的童養夫”衛長安脫口而出的話讓姜晚瞪大了眼睛。“真的啊那就是郡主姐姐的入贅夫君是嗎”姜晚歪頭,之前她爹也想給姐姐招個童養夫入贅來着。衛長安只覺得背後有一道寒涼的目光在注視着他,他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容四哥的,他立刻又說,“不是入贅,不是入贅,將來是要明媒正娶的”說罷,衛長安又湊到姜晚耳旁,放低了聲音說道:“就是沈智和衛長寧的關係。”姜晚哦了一聲,“那就是姐夫了”衆人的目光全落在姜晚身上,衛長安忙道:“不能亂叫,叫四哥就行了。”姜晚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晚晚,過來。”衛保兒放下手中的糕點,用帕子擦乾淨手,喚姜晚過去。姜晚上前,衛保兒一拍身旁的錦杌,示意姜晚坐下。“你要記住,從今天開始,你只能信任我們,不能和別人講你的身世,知道了嗎”衛保兒知道姜晚有癡傻之症,只能說的越簡單,讓她明白。姜晚眨眨眼睛,她並非真的愚笨,只是有些遲鈍,自然就知道衛保兒的意思。今日她見的這些人,肯定都是郡主信任的人,不然郡主不會這麼大費周章的給她介紹。衛保兒從懷裏拿出鎮南王妃的玉佩,上頭已經打好了新的絡子,整整齊齊的垂着,衛保兒把它給姜晚。姜晚遲疑着沒接,“這是王妃的東西,我不能要。”景歡已經和她說了,這是先帝御賜給鎮南王妃的玉佩,見玉佩如見先帝,就算是當今聖上,見到了也得下跪。如此貴重之物,她當真是不敢再拿了。衛保兒看着姜晚糾結的模樣,笑出聲,說道:“這是我爺爺給我孃的,現在你是我孃的義女,自然也可以給你。”姜晚還要推辭,衛保兒已經將玉佩塞到她手中去了。“晚晚,你就拿着吧。”沈智也在一旁說道。有了這塊玉佩,姜晚就相當於有了保障。在危急關頭,還可以用來保命。最終,這塊玉佩還是給了姜晚。同時,宮中的聖旨也到了,衛保兒幾人全都到正堂去接旨。來宣旨的正是辛滂,司禮監的掌印親自來鎮南王府宣旨,便可以看出鎮南王府到底有多受寵,可以讓辛大人宣旨的府邸,只有鎮南王府纔有這個殊榮。這個消息傳出去後,景王府,德王府,高廣王府甚至一些侯府也開始眼紅起鎮南王府來了,無意中,又給鎮南王府樹了不少敵。衛保兒要是知道這些人內心的想法,估計得樂噴,辛滂一個閹人,來她府上宣旨她還要覺得殊榮那她府上還住着大燕未來的儲君,未來的攝政王還有她這個監國公主呢這道聖旨倒是有趣,說是得知姜晚的父親當年救了鎮南王夫婦,而鎮南王妃又收了姜晚做義女,所以特意來賞賜姜晚的,還順帶賜了個宮裏頭的教養嬤嬤,來教導佑安郡主和姜晚姑娘,據說還是當年伺候過太后的。衛保兒呵呵冷笑,教養嬤嬤不過是趁着這個機會,名正言順塞人進來變相監視鎮南王府而已。皇帝此舉是在把鎮南王府推到風口浪尖上,把姜晚置於衆矢之的上。一個民間的小女子,竟得皇帝的青眼,這是禍不是福。衛保兒眼眸微閃,衛長安是在大街上救了姜晚,當時那麼多百姓都看到了,而且還有一個上官方,所以她也沒想過要隱瞞,直接放出消息說姜晚是鎮南王妃的義女,沒想到,順民帝居然會如此下一道這樣的聖旨。辛滂心情很不好的宣完旨拍拍屁股就走人,他一刻也不願意在鎮南王府呆。他堂堂一個司禮監的掌印,聖上身邊的紅人,竟然要親自給幾個毛頭丫頭毛頭小子宣旨。他這一走,只留下了所謂的教養嬤嬤胡氏,和一個伺候她的宮女流翡。衛保兒看也不看她們一眼,徑直就離開了,眼看胡氏就要擺出宮裏的那副訓人的架子追上去,流翡忙勸住她。“嬤嬤,來日方長啊,不能現在就惹怒郡主,否則皇上交代任務就不能完成了。”胡氏冷哼一聲。許久,景畫纔出來帶着她們去了給她們住的小院子。“嬤嬤對不住了,咱們府裏頭請不起丫鬟,所以要勞煩嬤嬤自己打掃了。”景畫嘆了一口氣。胡氏看着結了蜘蛛網的院門,嘴脣蠕動了幾下,還是忍不住向景畫發難,“你不就是奴才嗎”“嬤嬤息怒啊,奴婢還要替府上去外面買菜做飯,咱們府上連廚子也請不起啊。”胡氏深吸一口氣,“府裏頭到底有幾個下人”景畫露出迷茫的神色,手規規矩矩的交疊在小腹,彷彿是終於想起來一般,興高采烈的說道:“算上奴婢,一共有十二個。”胡氏這下子真是覺得自己進了個窮窩了,就算是普通世家的小姐,一個院子裏頭也有至少十個下人。這麼偌大的鎮南王府,居然僅僅只有十二個下人,簡直,簡直是不像話丟了皇家的臉面胡氏的臉上登時就難看起來,偏偏景畫還向她福禮,“嬤嬤,奴婢要去伺候郡主去了。郡主說了,嬤嬤有事可以去朔雪樓找郡主。”郡主說了你哪隻耳朵見到郡主說了郡主連看都沒看我們一眼。景畫已經跑遠了,胡氏心中一陣氣結。這就是鎮南王府的待客之道真是不知禮數還沒等她怒意消退,景畫又噔噔噔的跑了過來,“對了,古管家讓流翡姐姐去他那裏領牀單被褥,還有一些梳洗用的東西,怕是要勞煩流翡姐姐多跑幾趟了。”流翡爲難的看着胡氏,胡氏怒道:“快去,難道還要我去嗎”隨後,胡氏又問了一句,“聖上不是賞賜了鎮南王府很多奇珍異寶嗎怎麼府裏頭連個丫鬟也請不起”景畫瞪大了眼睛,像看白癡一樣看着胡氏,“嬤嬤,聖上賞賜的東西那得供起來啊,哪能拿出去賣”皇家的東西,哪能流落在外頭。胡氏:“”她沒說把御賜之物拿出去賣好不好。景畫可不管胡氏是什麼心情,福了福身就往外走,流翡咬脣,垂着頭就跟着景畫一起走了。胡氏看着灰塵遍佈的小院子,氣的心肝疼,不得已的拿起抹布擦了起來。另一邊,景畫帶着流翡直接去了朔雪樓的書房。衛保兒正在練字,而衛容在一旁作畫,神態恣意悠閒。“郡主,奴婢回來了。”景畫推門進去,身後跟着流翡。衛保兒擱下筆,看着流翡,嫌棄道:“怎麼會混到去伺候一個老太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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