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長寧身姿筆挺的站在外面,薄脣抿的緊緊的,辛滂已經進去了許久,還未出來,也不知道到底在裏面說了什麼,一種燥燥的感覺,從衛長寧的背後爬上心頭。又過了將近一盞茶的功夫,辛滂這才從御書房出來,“鎮南小公子,皇上有請。”衛長寧擰眉,神色肅然,跟着辛滂一起進去。御書房內,皇帝一邊批閱着奏章,一邊分了一個眼神給衛長寧。“草民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衛長寧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他跪在地上,眉眼間帶着平和。順民帝眼神銳利的射向衛長寧,沒有說話,只是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實話說,他對這個鎮南王府的小侄子並未有過太多關注,他的重點幾乎都放在了衛保兒和衛長安兩個桀驁份子身上了。沒想到,衛長安竟然這般膽大的敢在這麼多人面前殺害郡寧侯。順民帝就算是有心偏袒衛長安也無濟於事,反正伏龍衛的兵權又不在衛長安手上,何況,這次是衛長安自己犯了死罪,正好藉着這個機會把衛長安除掉,何樂而不爲。而且這次衛長安正好就自己給了他一個好的把柄,他以前放縱衛長安,不會對衛長安發難,就是怕天下人會說他不善待忠門烈士的後人,連親侄子也不放過,他更怕的是,原先鎮南王的舊部會對他有所怨言,所以一直對鎮南王府用的是捧殺,養廢衛長安衛保兒幾人的做法。如今,衛長安在衆目睽睽之下拿着兇器,屍體就在他身邊,他百口莫辯,就算真不是他殺的,也不會有人信。順民帝手指覆在奏章上,掀眼皮看着衛長寧,“起來吧。若是爲了鎮南世子而來的,皇侄還是回去吧。”衛長寧起身的動作一頓,隨後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起身站在御書房中央,他似乎是絲毫沒有意識到順民帝的拒絕,上前一步,微微拱手。“皇上恕罪,在鎮南世子一案上,草民認爲還有許多蹊蹺。草民等人並未親眼看見是鎮南世子對郡寧侯行兇,也就是說,鎮南世子,不一定是殺人兇手。”衛長寧知道現在說什麼在他人看來都在爲衛長安脫罪,但是衛長寧單單只是想要查案的一道口諭而已,只要皇上肯給他時間,他一定會揪出背後兇手,還衛長安一個清白。衛長安雖是有時候衝動,但是他的性子落拓瀟灑,從來不會無緣無故殺人,當時,衛長安說了他沒有殺郡寧侯,那麼衛長安就一定沒有殺郡寧侯。衛長寧並非盲目相信衛長安,就算真的是衛長寧殺了郡寧侯,他也會想盡辦法救衛長安。衛長安不會無緣無故殺人,除非是郡寧侯真的做了讓衛長安失去理智的事情。但是郡寧侯,與衛長安,二人之間根本沒有仇恨。就憑着當時郡寧侯夫人和他姐姐之間的那點摩擦就認定了衛長安是因爲這個才殺郡寧侯,那是更不可能的,衛長安不是小家子氣,從來不會參與這種後宅之事,更別說和郡寧侯夫人一個女人計較,那日衛保兒已經教訓了郡寧侯夫人一頓,衛長安哪還會再去記仇。順民帝臉上帶着幾分爲難,卻還是不自覺流瀉着隱隱壓迫感,似乎是在勸衛長寧放棄,“長寧,你可知,你這是在強行爲長安脫罪長安他殺了人,你若如此替他辯解,那便是包庇,到時候,天下百姓又會怎麼看鎮南王府,整個鎮南王府都會被長安拖累。長安一事,朕亦十分痛心,可瘦不能因爲長安是衛家血脈,是皇室宗親,就能放任他的罪名。”衛長寧斂眉,這確確實實,是強人所難,如果衛長安真的只是無罪釋放,那麼天下人,一人一口唾沫也會淹死鎮南王府。而衛長安,只要一天沒找到證據證明他的清白,他就一天是殺人兇手。衛長寧謹記着先前衛保兒說過的,在順民帝面前,鎮南王府的人不需要伏低做小,放肆一些,也不會有問題的。“皇上,請聽草民一言,草民認爲,此事中,有着諸多疑點,鎮南世子就算再怎麼和郡寧侯起衝突,也不可能會在皇宮裏殺人,試想一下,若是草民想要殺郡寧侯,只會偷偷摸摸的,絕不會選在皇宮裏頭。”衛長寧拱手,雖是低垂着眉眼,可是言語裏,並沒有忌諱,他就像是平常人家的叔侄談話一樣,不避諱上頭坐着那個,除了是他伯父還是一位君主的人上人,“皇伯,您知道的,鎮南世子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可能在皇宮裏殺人。恕草民說一句大逆不道的話,依草民所見,這次郡寧侯的死,可能是衝着皇上您來的。”辛滂在一旁着實替衛長寧捏了一把冷汗。順民帝眯着眼睛,嗯了一句,聲線裏攜着幾分凌厲,“衛長寧你可知言行不當是要被推出去斬首的”衛長寧敢確定順民帝不敢這麼做,已經關進去了一個鎮南世子,要是他也進去了,到時候衛保兒回來,兩個弟弟全部出了事,順民帝想要安撫衛保兒都沒得辦法。順民帝既然已經謀奪了鎮南王府的兵權,何苦再要去肖想伏龍衛的兵權,當真是不知足。衛長寧沒有因爲順民帝的一番話而懼怕,他站直着身子,頭微微低着,表面是一副恭敬模樣,“皇上,草民所言非虛,請皇上恕罪,佑安郡主幾日後便會回京,草民不想讓佑安郡主一回京就看到鎮南世子被斬首示衆的一幕。草民斗膽請皇上能給草民七天時間,讓草民去查明真相,若是七天後草民一無所獲,皇上想怎麼處置鎮南世子草民都絕無二話。”可以說,衛長寧的話裏,裏裏外外都透着幾點張揚。他並沒有低聲下氣的乞求順民帝,反而一臉正直的看着順民帝,雖說直視天顏是死罪,但是衛長寧此時此刻就是仗着順民帝不敢對他如何強硬的要求順民帝。順民帝靜靜地看了衛長寧半晌,忽的冷笑一聲,“你是在威脅朕”用衛保兒威脅他順民帝握着朱毫的手一頓,筆尖硃紅顏色重重的在一處空白奏章落下。衛保兒有伏龍衛,是他最想要的東西“草民不敢,草民也有自己的私心,若是皇上認爲時間過長,給草民五天時間也可以。”衛長寧見順民帝動怒,彎下身子行了一個大禮,以退爲進,給足順民帝面子。順民帝乍然被氣到,皮笑肉不笑,“所有人都看到是鎮南世子殺了人,你這要讓朕徇私偏袒嗎”衛長寧抿脣,恍若未聞順民帝的話,順民帝說什麼都與他要救衛長安的事情無關。除非順民帝說衛長安無罪釋放。“皇上,草民並非此意,草民只需五天時間,查清真相。草民自知草民無真才實學,但是草民只是想爲鎮南世子洗清冤屈罷了。草民還是那句話,若是在規定時間內,草民一無所獲,鎮南世子隨皇上處置。”順民帝真真是要被衛長寧氣笑了,感情他說什麼,衛長寧都當做耳邊風,一心只想着這麼一件事。順民帝被衛長寧問的煩了,揮手叫他退下,“你且退下,朕突感不適,此事擇日再議。”衛長寧斂眸,擇日再議呵,敷衍。“請陛下保重龍體,草民告退。”衛長寧慢慢後退。順民帝鬆了一口氣,陡然間,衛長寧嘩的跪下,“皇上,草民一定會查出真相的多謝陛下答應草民”說罷,衛長寧就退出了御書房,直到踏出御書房,重新見到外面的光亮,衛長寧才鬆懈了一般,攏着袖口,回頭看了一眼禁閉的御書房門,站在原地深深吐納,御書房裏的順民帝:他答應了什麼爲什麼這個看起來老實本分的衛長寧也變得如此不要臉難道雙生子之間連臉皮厚也會遺傳順民帝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幾乎是一字一句從口中蹦出來,“衛長寧”這個毛頭小子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來戲耍他這個一國之君偏偏如果到時候衛長寧真去查,他也不能說他沒有給衛長寧口諭,否則便是當場打鎮南王府的臉。辛滂暗暗的嘆了一口氣,將順民帝的憤怒看在眼中,他可不認爲鎮南小公子是個老實本分的人。辛滂昨夜偷偷去過鎮南王府拿康嫦兒的解藥,就正好衛長寧從沈府回來,當時衛長寧身上散發出來的低氣壓和冰冷的眉眼,可沒把辛滂嚇一跳,甚至以爲面前這個不是那個一直默默無聞的鎮南小公子,而是囂張的佑安郡主。愣是叫他不敢同這位小公子對視。辛滂面不改色的替順民帝研磨,順便安撫順民帝暴躁的心。“皇上,依奴才所見,無論這鎮南王世子是否殺了郡寧侯,都與皇上並無太大關係,而皇上這次給了鎮南小公子一個面子,若是佑安郡主回來,必定會感激皇上的。”換而言之,辛滂的意思很明顯,郡寧侯已經老了,雖然爲朝堂付出了很多,但是也不及一個伏龍衛的兵符,何況,衛長寧說的很對,有誰看見了是衛長安親手拿劍殺死了郡寧侯嗎而這次賣衛長寧一個面子,卻能得到佑安郡主的感激涕零。辛滂又說道:“何況,長寧小公子讓聖上只給他五天時間,若是這五天內,長寧小公子什麼都沒有查出來,鎮南世子照樣要被斬首,陛下不如就做這個中間人,既給了鎮南王府面子,又讓世人知曉聖上並不偏幫哪一方。”順民帝握着朱毫,微微一笑,並沒有說話,只是在點頭。是了,辛滂不愧是皇帝身邊最瞭解他心事的太監,就算有的時候言語上稍微有點冒犯皇帝,但是也全是說對了皇帝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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