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帶着倉庫回古代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三九勸藥娘
    炫耀兩個字對許多人來說都有致命的誘惑力,李園的好衣服好緞子雀兒鍾香皂能打開市場,也是多虧了這兩個字。

    這次迎駕公主所做之陳設翻新,爲了追求好看有趣雅緻貴重的效果不計成本,未嘗沒有炫耀的因素在裏面。

    南北兩地這些年一直憋着較勁,從喫穿用度到科舉取士,沒有不互相比較的,就連妓(防)女都編着歌互相嘲諷。

    若非皇室龍興在江南,恐怕南北之爭還要更激烈一些。

    三九順利完成了任務,將產業交給尤南和柳記貨行的掌櫃代爲掌管,自己一天也不肯多留,馬不停蹄地回到青山李園,和李咎交割完畢。

    看得出來三九對這次金陵之行是非常滿意、自豪的,神態上都帶出了幾分驕傲。

    確實值得驕傲,一個小縣城的寡婦,手裏不過開着一個賣衣服的鋪子,竟然接下了迎駕公主所需之服飾軟裝的單,並且做得比金陵大戶的還漂亮,得了內務司等處交口稱讚。

    三九還在金陵時,就有好些人寫信問李咎能不能割愛,他們願意重金求聘趙娘子等等。

    得到這樣的結果是很難的,天家的氣派要滿足,天子厲行節約的風氣也必須重視,既要有排場,又不能過分奢靡頹廢,又要有北方的濃重,又要有江南的特點,想四角俱全很考驗主事者的審美和設計能力。

    李咎自認自己是做不到的,就算他有很多文物可以抄,他也做不到。

    李咎很好奇三九的思路是什麼,三九和幺娘她們說金陵的經歷時,李咎也留下來旁聽了一番。

    “說到底呀,還是要想清楚本質。他們天家人簡樸歸真,是可以窮奢極欲卻不窮奢極欲,而不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所以做裝飾也要這個思路,‘可以如何如何而不如何如何’,體現的是一種自信的態度。到了具體的設計稿呢,就是江南爲用,京工爲體了。公主肯定更適應北方的傢俱物什,但是我卻用了江南的風格去做外形,又新奇又不覺得突兀。比如炕桌炕屏、軟簾、幔子、踏雲鞋、登高履,外出的斗篷、蓑衣、木屐子,都按他們帝京人日常起居做的,卻披了一層蘇工織繡的皮,以凸顯咱們的取向,又不至於讓公主覺得陌生。

    不過……我也安排了一些咱們江南的風物在其中,比如薰香,比如咱們自家才上不久的闌干裙,比如燒花色的水晶簾,比如竹藤器物,裝飾的八寶花兒我也換成了咱們時興的花絲瓶子纏花、乾花、絨花。除了這些,還有老爺那裏的新鮮物件,又是彩窗,又是琺琅花瓶,可了不得,我那日交了稿上去,他們都說我搭得亂七八糟,可是第二天我都看着他們悄悄往自己家裏添我想出來的花絲琺琅擺件,你們說,他們這是什麼行爲?”

    三九說得神采飛揚,李咎則是一臉的若有所思。

    傅小貴兒、幺娘桂子等幾個女孩子還有初三、十八等老人嘰嘰喳喳地聊了一天,到晚上喫飯才散場。

    三九說得口乾舌燥,回頭看見李咎臉上沒什麼表情,便主動問道:“老爺,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李咎只搖手:“沒有的事,你說得很好,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你一個人在金陵,做了這麼多事,能幹極了,我替你高興。我只是想到了別的,你這個思路很對,值得效仿。”

    三九笑了笑:“那老爺也不給我個好臉色看看,嚇得我以爲什麼事沒辦妥呢!”

    三九當然只是說笑而已,她的事辦得怎樣,別人不知道她自己能不知道嗎,幸不辱命嘛!

    李咎道:“你辦事最妥當不過了,我怎會懷疑你?你先休息兩天,回頭有些極重要的活計要給你。對了,何娘子成婚那會兒是你幫她代管的紡織廠,你倆交情在那裏擺着,她現在有了好消息,你記得去看看她。”

    最好能用現在意氣風發的三九激起何藥孃的鬥志,否則好容易有這麼個人才,說迴歸就回歸,未免太過可惜。

    三九還不知道何藥娘已經起了退意,聽說好姐妹有了喜訊,頓覺喜出望外:“這可真是太好了,算不算咱們家雙喜臨門?何娘子雖然人身不在咱們家,到底是咱們家出去的女孩兒,咱們家也算是何娘子半個孃家。何娘子的孩子,當然就是咱們李園的外孫了。而縣令大人是老爺的手足兄弟,他家添丁,就是老爺添侄兒。可不就是二重喜?”

    李咎直襬手:“你且去,看完了人,再回來說喜不喜的也不遲。”

    三九滿腹狐疑,晚上她從金陵帶回來的各色禮物中選了些稀罕新鮮的,打成一個漂亮的禮盒,第二天一早跑腿的人去送了帖子,中午就去縣衙後面的官邸向藥娘道喜。

    藥娘已經換了婦人的打扮,十分簡樸,頭上只多了一個赤金小鳳步搖,髮髻梳得光光的,看着就是嫺靜溫柔的新婦模樣。

    道喜時三九才從藥孃的吞吞吐吐中得知藥娘已經辭去紡織廠的職務,專心在家保胎。

    若非想起藥孃的丈夫是本縣縣令,三九一聲“糊塗”只怕當時就已經說了出去。

    三九和李家其他姑娘不一樣,她不僅非常非常瞭解一個女子所遇非人會是什麼情況,她還很清楚這種情況背後的邏輯是女子很難獨立掙錢。所以她一直覺得何藥娘很幸運。

    何藥娘生下來就有疼愛她的父母,一直到二十六歲未嫁都沒被父母說嘴。後來到了李園,何藥娘沒經過什麼波折,直接進入了事業狀態,不像三九或者李園的任何一個其他人是先吃了苦頭纔在李園找到一個喘息的機會。

    要說何藥孃的家庭忙到她必須一天十二個時辰撲在家事上麼?那也未必。

    吳縣令忙得很,每天早出晚歸,並不會佔用藥娘太多時間。吳家人口也簡單,人少事少,稍稍花點心思就能管得來,何藥娘想兩頭兼顧並不困難。

    所以三九完全不能理解何藥娘爲什麼會放棄自己的事業把自己縮回家庭裏,萬一將來出了什麼變故呢?

    何藥娘和趙三九之前沒少私下聊過這個話題,藥娘向李咎辭職時尚且還能爲自己開脫,面對趙三九,藥娘一點底氣都沒有了。

    何藥娘猜都能猜到三九的意見,苦笑一聲:“好姑娘,我也不敢辯駁說什麼,實在是人言可畏呀。我在外面管着廠子,什麼難聽的話都能往我家老爺身上放,髒水一盆又一盆,不僅是看着讓人心疼,我還怕會連累了他。他家的情形,你應該是知道的,那也容不得我舉止出格。”

    趙三九甩着手兒扇風,好歹冷靜了下來,何藥孃的爲難和苦衷,三九能理解,這一點她和李咎不一樣,李咎很難想到內宅事的事上。吳縣令是大家族的庶子,又有官職在身,給他做正夫人,的確要比平民百姓家爲難得多了。

    “那你就這麼放下了?咱們一生命最懸,好壞全看丈夫,不僅看他的人品,還看他的壽數。我們手裏不攥着錢和人,真的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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