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咎將更深遠的科學理論按下不提,只單純地講述了這麼一個感染外敵導致體溫升高的情況。對抗入侵者的先頭兵裏就有剛纔在血液塗片上觀察到的白細胞,而細胞和入侵者的“屍體”就是傷口化膿的膿液。
對聽課的各位來說,李咎今天授課的內容真的是天方夜譚,但是他說的事情嚴絲合縫,非常合理,不由得他們不信。
“我們如果能戰勝這些微小的髒東西,就能讓發燒、感染的人活下命來。爲此,我的先祖找到了特效藥,我稱之爲青黴素,因爲它最初是從綠色的黴斑裏提取出來的。青黴素是個很偉大的發現,它能快速殺死入侵的髒東西,達到保護人的目的。但是它有很多弊端,導致我不敢把它拿出來。首當其衝的就是我暫時沒辦法制備它,只能消耗庫存。”
土法制備青黴素可行嗎理論上可行。但是土法青黴素製取,恐怕一個月也生產不出來足夠一個人使用的量。
李咎仔細考慮過之後就把這事丟開了,現在的人人均壽命不過三十出頭,這麼低的人均壽命,只是青黴素的問題嗎
當前階段,糧食第一,科學的生活習慣第二。別的不敢說,不喫生食,先煮開再飲用,勤洗手多通風保持居住環境乾淨整潔,恐怕都能比青黴素救下更多的人。
然而事情也沒那麼簡單,糧食問題先不提,他已經在努力解決了。就說最簡單的,水先燒開再飲用吧,多少貧困的人家,連柴火都不夠用的
柴火還不是生存必備條件,以當前這種極端低下的生產力水平算了不提了,一切從糧食開始。
還有,給自家準備幾個靠譜的大夫。
“此外還有些別的問題,比如它主要的使用方法是注射,比如它有相當的概率致死,比如它的操作需求非常高這些原因讓我不敢簡單地將它散播出去。今天與各位說這麼,說這麼詳細,是希望幾位大夫可以多知道一些,再去鑽研怎樣解決感染髮燒的問題,至少思路會更清晰一點吧。”
結束了課程之後,李咎順便還用院子裏的作物等製作了幾個玻片,讓給司馬郡守等人去自行觀察,加深他們對微觀世界的理解。
十八郎和小蓮等人沒有急着湊過去看,李咎都是自家人了,等外人離開,他們想怎麼看就怎麼看。
十八郎託着下巴,問道:“老爺,髒東西如果只在水裏有的話,爲什麼阿大哥哥沒有碰水,也發燒了呢”
“發燒的原因不僅僅只有外敵入侵,另外,誰說只有水裏有咱們呼吸的氣體裏面也有,你的手上也有,泥土裏、蔬菜上、肉上到處都有。爲什麼我要求所有人必須勤洗手,爲什麼我連打掃寢室的時間都給你們定了下來就是因爲這個啊。說起來,你想不想知道,你的手有多髒” .xindingdianxsw.
李咎看出來十八有點慌的意思,想起來還可以做個菌羣培養的實驗,讓大家直觀感受感受,正好,這個天氣也很適合細菌培養。只是大略地知道個結論就行,並不需要詳細地判斷具體是什麼品種的微生物,這個操作就很簡單了,甚至不需要無菌環境。
三個培養皿一起送到正堂的角落架子上放置,陰暗、溫暖、潮溼的環境簡直是細菌的天堂,就在衆目睽睽之下,不過四五天時間,三個培養皿表現出了完全符合預測的結果。第一個培養皿黴得一塌糊塗,黑的白的綠的各種菌絲長得天馬行空;第二個培養皿的情況稍微好一點,發黴了,但是沒有第一個那麼嚴重;第三個培養皿乾乾淨淨,肉眼看不見黴斑。
沒有飯前洗手習慣的人看了又要吐了,從此再也不敢忘記飯前洗手,縱然不能天天使用香皂,用清水沖沖也是個心理安慰。
司馬郡守在李園紮紮實實聽了四五天的科普課,因爲還要回去主持今年的農牧秋收工作,不得不告辭離開。臨走他賒賬要走了那臺顯微鏡。
李咎原本沒打算要錢,這東西在一個官員手上比在他手上還好使。“韓先生”至少有改變一地民風的能力,就算是白送給他,李咎也樂意。
司馬郡守卻堅持留了個欠條,這方把顯微鏡連帶李咎寫的使用說明一起打包帶走了。
年紀輕輕就能做到郡守的人,除了全靠家族力量的草包之外,總有自己的處事哲學。
司馬郡守覺得李咎不簡單,也不會一直這麼默默無聞下去。不論是那些產量恐怖的糧食,或者是明顯被他藏起了部分內容的“科學”學派的冰山一角,都讓司馬郡守選擇了將李咎當做平等的角色來對待,留個欠條既是交好的意思,也是希望再相見的意思。
他年或有相遇時,當是故友重逢日。
司馬郡守離開後,剩下的大夫陸陸續續的也走了。有兩個大夫表示願意留在李園鎮宅,但是要帶上學徒一起,另外他們經營的藥鋪也需要保留在自己名下。
李咎尋思着這不就是染織陳和自己的合作關係嘛,只是爲了方便第一時間找到人,需要把大夫們接到李園來罷了,於是大手一揮,同意了。
大夫不出房租,也不出學費,李園平時不開工錢,但若是要請大夫出診,就按市價的八折給醫資。雙方談妥了條件,兩個大夫看好了房子,不幾日就陸陸續續帶着心腹徒弟和家人一起搬進了李園,住到了離正堂最近的東跨院小樓,與啞巴所住的倉庫房正好隔着走廊。
他們帶學徒來,其實更對李咎的需求。李咎自己短時間內沒有太多精力去管醫學方面的科普,兩位大夫自己學還不夠,連下一代也培養上了,李咎再從自己人裏選那麼幾個扔進去,基本上李園未來也不會缺大夫。
這邊定好了,李咎這方騰出手來,料理那羣羈押在牢裏的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