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來很是高興,“你們三個今兒上午別走了,我給你們蒸麪條喫。”
“中啊,”如濤笑着說,“好長時間沒有喫過大伯做的飯了。”
“你們去見杜先生吧,”水來笑着說,“馬上我就去伙房和麪擀麪條。”
三個人來到杜一鳴的住處,看見杜一鳴正在指點杜嬌和杜豪寫毛筆字,杜老太太坐在一旁笑着看着他們。
“杜先生,我們幾個來看你了。”如松高興地喊道。
“啥時候放的假啊?你們趕緊坐下歇歇吧。”杜一鳴笑着說。
如濤說:“俺昨兒放的假,半下午到的家。”
杜嬌、杜豪給他們三個打過招呼後,急忙把筆墨紙硯收拾了起來。
如濤和運昌把帶來的糖果點心放在桌子上。
杜老太太問:“你們幾個冷不冷啊?給你們烤烤火吧?”
吳運昌說:“奶奶,俺不冷,俺是步行來的,頭上還直冒汗呢。”
杜一鳴說:“杜嬌,你去燒一壺茶吧。”
杜嬌聽話地走了出去。杜老太太對杜豪說:“小豪,你跟我一塊到外面去轉轉。”祖孫二人也走了出去。
杜一鳴說:“你們仨別站着啊,坐下說話吧。”
他們幾個就坐在了板凳上。
吳運昌沒有看見吳氏,就問杜一鳴:“姑父,咋沒有看見俺二姑啊?她是不是去洗衣裳了?”
“不是,你二姑一個多月前就出門了。”杜一鳴又接着說:“她去給你杜昂哥家帶孩子去了。”
三年前,杜一鳴的大兒子杜昂大學畢業後到省城的一家報館工作,他後來就娶了一位當地的姑娘,並在省城買了一所住宅。八月裏,杜昂的妻子生下一對龍鳳胎,吳氏去了幾天就回來了,後來就由杜昂的岳母照顧他們娘幾個。杜一鳴心裏很是過意不去,一個多月前,就把吳氏又送去照看孫子、孫女。
如濤問:“杜先生,你們啥時候回去過年嗎?”
“家裏鋪的用的都在這兒,今年就不回去了。”杜一鳴說道。
運昌問杜一鳴:“姑父,俺杜昂哥今年不回來過年嗎?”
“他可能不回來了,兩個孩子小,回來一趟不容易。”杜一鳴說道。
“那俺二姑就在那兒過年嗎?”如松問道。
“她過幾天就回來了,家裏還有幾口人呢。”杜一鳴回答道。
他們又聊了一會兒,杜嬌捧着一壺茶走了進來,她倒了幾杯茶,“爹,你們幾個喝茶吧。”杜一鳴點點頭,“丫頭,你去把你水來叔叫來,我跟他說句話。”
“杜先生,你別跟他說了,”如松笑道,“俺幾個今兒上午不走了,在這兒喫晌午飯,俺水來大伯蒸麪條。”
杜一鳴笑了,“那就好,丫頭,你跟你水來叔說,讓他炒菜的時候多放一勺油!”
“知道了,俺水來叔正在伙房擀麪條呢。”說完,杜嬌就出去了。
“俺天佑叔也會做飯,我喫過他烙的玉米麪餅子,香噴噴的。”如松笑着說。
杜一鳴問:“如松,現在中學畢業了,你下一步打算幹啥啊?”
“我打算報考軍校,樂先生支持我的想法,俺爹也同意。”
“如濤,你呢?”杜一鳴又問東方如濤。
如濤笑了笑,“我還沒有想好,反正我也得出去上學,不能待在家裏。”
“我將來也得考軍校,如松去哪兒上,我也去哪兒。”吳運昌對杜一鳴說道。
杜一鳴點點頭,“那好,在外地上學,身邊有一個熟人好得多。你還得一年畢業,跟着樂先生他們好好唸書吧。”
“杜先生,樂先生不在那個學校了。離放假還有一個多月,他就離開那個學校了。”如松說道。
“咋回事啊?”杜一鳴喫驚地問。
如松就把他們上街遊行的事跟杜一鳴說了一遍。
杜一鳴氣憤地說:“東三省被日本人佔去了,他們不管,幾個學生上街遊行,他們倒是不放過。”
東方如松又把化先禮跟他說樂先生再不走會有危險的話講了一遍,杜一鳴說:“化先生說的意思我明白,你們還記得教你們音樂的餘先生吧?”
吳運昌說:“我記得她,她唱的歌可好聽了。”
如濤接着說:“我記得她的丈夫是譚先生,他們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那個小女孩就像一個洋娃娃!”
杜一鳴點點頭,“就是他們小兩口。他們也是因爲有危險離開這兒的。”
“杜先生,是啥危險啊?”如松問。
杜一鳴苦笑了兩聲,“你們不知道也好。”
喝了幾口茶,杜一鳴又說:“滿清把大片國土割讓給了外國,現在是中華民國了,政府還是腰板挺不起來,任由外國人欺負,這跟滿清政府有啥區別啊?我聽說不少大城市裏有洋人的租界,租界就是‘國中之國’啊,咱們國家根本無權干涉租界裏面的事。還有的租界門口掛着牌子,上面寫着:華人與狗不得入內。這真是中國人的奇恥大辱啊!”
如濤說:“這些樂先生以前都給我們說過,他還說有些國人就沒有國家觀念,八國聯軍進北京的時候,有些中國人還給外國人帶路,有的還賣給他們喫的。”
杜一鳴嘆了一口氣,“滿清採取的是愚民政策,很多人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哪兒還知道家國情懷啊?‘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的豪情沒有了,連老祖宗留下來的家業也快要守不住了!得知東三省淪陷的事,我大哭了一場,真是‘國將不國’了啊!”
如松說:“杜先生,你放心,中國不光有慈禧、李鴻章這樣的賣國賊,還會有像左宗棠、丘逢甲、林則徐、鄧世昌這樣的仁人志士,只要咱們中國人團結一心,將來一定會把那些強盜統統趕走的!”
杜一鳴笑了,“如松,你說得好啊,振興中華的重任就靠你們這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