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打算跟誰一塊去參軍啊?”東方如濤問道。
“我跟樂先生幾個人。”
“樂先生不當教員了?”
如松點點頭,他岔開了話題,“你抽空回家看看吧,大娘一看見我,她的眼裏就噙淚。咱姐在國外留學,幾年都沒有回來,你雖說在家可跟沒在家沒兩樣,她心裏肯定不好受啊。你得經常回家看看。”
如濤點點頭,他又笑着說:“大哥,你啥時候變得這樣老成了?”
如松也笑了,“俺娘跟我說過,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養兒不知父母恩。自打有了這個孩子,儘管我管他不多,但我也能體會當爹孃的不易了。”
“明兒晚上就得去東關唱戲,等唱了這幾天的戲我就回家看看,最遲收麥的時候我得回家幾天。大哥,你這次出來還回家不回家了?”
“回去,我來看看你就回去了。”
東方如濤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小布包,“大哥,我在南陽買了幾件小玉器。你回家的時候帶上,咱家裏的人每人一件。”
“你就是好買這些東西,”如松笑着說,“那一回你在太昊陵廟會上買了幾個翡翠鐲子,拿回家咱爹一看說是瑪瑙的,說你花了冤枉錢,這個事你忘沒有啊?”
如濤紅了臉,“你放心吧,那個老闆跟我賭咒,說他賣給我的都是真東西!”
如松打開布包看了看,“再假能假到哪兒去啊?至少也得是一塊石頭啊!”
史銳拎着一隻水壺走了進來,“班主,牛大叔讓我給你燒了一壺水。”
如濤點點頭,“放桌子上吧。”
史銳把水壺放到桌子上就走了出去。
“嗬,你這個班主的派頭越來越大了!”如松笑道。
“大哥,你就別取笑我了。”說着,東方如濤起身抓了一把茶葉泡茶。
“大哥,運昌沒有在家吧?”
“沒有,他過了正月十五就走了,年底他才畢業。”
“大哥,你打算啥時候跟樂先生一塊走啊?”
“也就這三五天吧。”
如濤想起了什麼,他又打開那隻抽屜,從裏面拿出那十塊錢,“大哥,這是我這陣子掙的幾塊錢,你帶上吧,留着路上用。”
東方如松沒有客氣,“當了班主就是不一樣啊。兄弟,算我借你的,將來我加倍償還你啊。”
“中啊,將來還我十根金條吧。”如濤笑着說。
“只要我手裏有,就是二十根也不算啥。”
“茶該泡好了,咱喝杯茶吧。”如濤起身就去倒茶。
如松笑着問:“你們唱戲的人規矩多,這是不是端茶送客啊?”
“是的,”如濤笑了,“等你喝了這杯茶,我就送你,把你送到大街上,咱倆到飯館喝一杯酒,我再把你送走。”
牛富田笑着跟東方如濤打招呼:“東方大少爺咋有空來啊?”
如松笑道:“這幾天沒事,我就來看看兄弟。牛師傅,你們都好吧?”
“託你的福,一班子人都好。”
如松說:“牛師傅坐下說話唄。”
牛富田坐下,東方如濤給他倒了一杯茶。
牛富田喝了一口茶對如松說:“大少爺頭一回到俺這兒來,今兒晌午不走了,俺一班子人陪你喝兩盅。”
“下一回吧,”如松笑着說,“你們明兒個又該忙了,我就不打擾了,下一回我再來得請你們喝酒,你們對俺兄弟都沒少照顧。”
牛富田急忙說:“不是俺照顧二少爺,是二少爺照顧俺一班子人。俺都配他的福了!”
“不能這樣說,”如濤笑道,“咱是互相扶持,互相幫助。”
幾個人又聊了幾句,東方如松就站了起來,“如濤,你們忙吧,我回家了。”
牛富田也站了起來,“馬上就晌午了,別走了,不讓你喝酒,就讓你喫碗麪條。”
如濤對牛富田說:“我跟俺哥去街上喫一些,牛師傅,你也跟俺一塊去吧。”
“我就不去了,你好好陪大少爺喝兩杯吧。大少爺,有空來玩啊。”
“中,有空我一定來。”如松笑着對牛富田說。
“那中,我就不送你了,我去那邊看看。”說完,牛富田就走了出去。
又過了一會兒,東方如濤就領着如松來到西關一家小飯店,如濤點了兩樣菜並要了一斤酒。兄弟倆一邊喝酒一邊聊着。
如濤問:“大哥,你們打算去哪兒啊?”
“不管去哪兒,我得跟日本鬼子真刀真槍地幹,這幾年把我憋屈壞了。”
“大哥,你也得照顧好自己啊,你也是當了父親的人了!”
如松笑了笑,“我也不想離開親人啊,日本鬼子都侵略到家裏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國都沒有了還會有家嗎?都想着老婆孩子熱炕頭,咱這個國家總得有人保衛啊!”
聽了這番話,東方如濤頓感熱血沸騰,“大哥,你說得對,我也要向你學習。等有時間我得編一齣戲,宣傳愛國的精神,讓更多的人去投身抗日。我敬你一杯酒!”
東方如濤倒了一杯酒遞給如松,如松立即把酒喝了下去。
然後,如松對如濤說:“如濤,我走了,你可得經常回家看看,寬慰寬慰老人家的心,別讓他們爲我擔心。”
“你去參軍,芙蓉知道不知道啊?”
“她知道,你嫂子很支持我!”
兄弟倆喝完那壺酒,如濤要了兩碗餃子。喫過午飯,如濤提出送送如松,如松沒有答應。如濤知道他的脾氣,就沒有再堅持。如松便獨自去渡口乘船回家,如濤則返回麒麟劇社。
如濤本沒有喝多少酒,回到劇社,他就跟魯懷忠那些人在一起排練。不知不覺,一下午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