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們回來了,牛富田那些留守的人都高興地圍了上來。惠金堂和二福你一言我一語地講着他們此次開封之行的見聞,魯懷忠拿出來那張報紙,藝人們傳看東方如濤的那張劇照。
報紙傳到房金梁的手中,老漢咧開大嘴笑道:“哎呀,你們要是不說,我還看不出這是二少爺呢,這一身行頭真是神氣啊!”
魯懷忠自豪地說:“俺在那兒一共唱了四場,一場比一場的人多,最後一場,戲園子裏差不多就坐滿了。”
房海有些不解地問:“爲啥不多唱幾齣戲啊?你們這些人,唱個十天八天也沒事啊。”
東方如濤笑道:“不能再唱了,見好就收吧。俺唱的那四齣戲,有的是人家沒有唱過的,有的是咱的拿手好戲。再唱就不一定中了,像《蝴蝶杯》這齣戲,本身就是從開封那兒學的,咱肯定沒有老師唱得好啊,所以還不如干脆不唱。”
小娟、白雲幾個小姑娘從大客廳走了過來。史銳舉着那張報紙喊道:“小娟,你們幾個快過來,看看這個人是誰!”
小娟她們幾個跑到史銳的身旁,史銳指着那張照片,“看看這個人你們認識不認識?”
小娟奪過那張報紙,“這是誰啊?真威風啊!他是哪位名家啊?”
白蘭看了看就笑着問:“史銳,這個人不會是你吧?”
“一定不會是史銳,”白梅瞅了一眼照片說,“這個人比他好看多了!”
史銳故意裝作生氣的樣子,“把報紙給我吧,真是不會說話。”
幾個女孩子都抿嘴笑了。
看到幾個女孩子嘻嘻哈哈的樣子,牛富田沉着臉說:“你們幾個湊啥熱鬧啊?該幹啥幹啥去!”
小娟她們不敢再笑,低着頭回了客廳。
接下來的幾天,戲班子的人就繼續排戲。
過完伏天,就有人來請他們去唱戲。由於他們把戲班子的人分成了兩班,就能比以前演的戲多了,而且,隨着演戲次數的增多,那幾個孩子的技藝也有了大幅度的提高,有時他們也能唱主角。
這年的冬天,牛富田又去街上買回來六個十歲左右的女孩子。
臘月二十這天,戲班子演了封箱大戲。第二天上午,東方如濤僱了一輛馬車返回沙河鎮。這幾個月以來,每隔十天半月,東方如濤都會抽空回家看看,回家看看他溫柔賢惠的妻子巧鸞。有時,如濤回來後跟她說了幾句就急匆匆地去看巧鸞了,季氏甚至有些嫉妒這個兒媳婦了。
回到家中,東方如濤先把帶回來的兩個包裹送到他跟巧鸞的住處。看到如濤回來了,巧鸞連忙放下手裏的針線活,“你餓不餓啊?咱娘給我送的點心還有幾包,我給你拿幾塊吧。”
“不用拿,我不餓。”如濤又笑道,“跟你說過好多回別再做針線活了,你咋不聽啊,你咋不知道歇歇啊?”
“不去了,回來就等着過年。”說完,如濤從包裹裏取出一雙粉紅色的棉襪,“我給你買了幾雙襪子,你看看這個顏色喜歡不喜歡。”
巧鸞接過襪子,一臉的歡喜,“你買的東西我當然喜歡,就是以後別再買了,你哪一回回來都買東西,這得花多少錢啊?”
“只要你喜歡,花再多的錢也沒事的。”
“你給咱娘買襪子沒有啊?”
“買了,給你買了四雙,她們幾個都是兩雙。”
“給我買不買都不要緊,一大家子人,可不能把誰漏掉。”
“沒有,我想着呢。咱小雨嬸兒、茉莉嫂子都有一份。”如濤又補充道。
巧鸞點點頭,“你先給咱娘送去,咱嬸孃她們幾個的我給她們送。”巧鸞想了想又說:“給咱娘拿去四雙,我留兩雙吧。”
“你想得還挺周到的啊!”如濤笑道。
幾天後,季氏得知如濤買的襪子除了她以外,別人都是兩雙,她的心裏美滋滋的。
春節過後,東方如濤與巧鸞依依惜別,然後又去了麒麟劇社。
沒過幾天,麒麟劇社的兩班人馬就開始在漯河附近演出。
二月中旬的一天下午,如濤回到家中,巧鸞已經在兩天前順利產下一對孿生子。東方自強給這對孿生兄弟取名永和、永祥。東方如濤高興地手舞足蹈,他看着躺在巧鸞身邊的兩個兒子,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第二天,東方如濤去漯河跟牛富田他們說了一聲就返回了家中。幾天後,二福、房海代表全劇社的人前來賀喜。直到兩個兒子滿月,東方如濤才重返劇社。
麥收過後,麒麟劇社的藝人基本上就在大客廳或院子裏練功。這天上午,東方如濤在報紙上得知了盧溝橋事變的消息。如濤心中十分悲憤,他花了兩天的時間寫了一出新戲《戚繼光》。之後,他同牛富田、魯懷忠等人又用了三天的時間設計唱腔。
排練好這齣戲後,東方如濤帶着戲班子的人去了開封。見到樊粹庭,兩個人說到日本人入侵華北的事情,樊粹庭也是義憤填膺。他們決定義演八天,所得的收入全部捐獻給抗日的部隊。第二天,樊粹庭就派人把義演的戲報貼了出去。
八天的義演,麒麟劇社的藝人演了三天,豫聲劇院演了五天,每場都是座無虛席。有兩家報社的記者還前來採訪了樊粹庭和東方如濤,其中一位記者就是杜一鳴的大兒子杜昂。
義演結束,他們共收入了五百多塊銀元。第二天,樊粹庭、杜昂以及另外兩名記者一起把義演的收入送去前線,東方如濤率麒麟劇社的藝人返回了漯河。
過了兩天,東方如濤乘船回到家中,他跟父親說了去開封義演的事情,東方自強對兒子的做法很贊成。他們此時絕不會想到,有一天日本人會入侵到他們的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