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白疼你們了，到用的時候一個都指望不上。”息城咕噥了一句，繼續看着夜空出神。</p>
“少爺，你看。”少虞的眼睛突然朝着含碧山房的方向轉了轉，“茶樓那邊。”</p>
“哪裏？”他現在哪裏都懶怠看。</p>
“少爺別灰心，你看，那邊房頂上有個人。”司御壓低了聲音向側方指去。</p>
息城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如錦園黑黢黢的房頂上也坐着一個人。</p>
夜色太濃看不清楚臉。</p>
那人正用手拖着腮，出神地望着茫茫夜空，靜得像個雕像。原來，這世上還有人和他一樣揣着心事。</p>
“看不清楚臉啊。”息城悄聲道。</p>
“咱們湊近了看看去。”</p>
少虞和司御帶着他們的少爺悄悄地、悄悄地爬過層層屋頂。</p>
“是迎兒啊？”</p>
息城突然感覺眼中水色朦朧。</p>
自知道她是女孩子後，心中的感覺便都對了。冥冥之中，他應該是愛她的，即便她穿了一身男裝。</p>
“什麼人？”</p>
地上有人一聲大喝，幾隻彈丸向他們飛來。是魔君打的。</p>
“哎！你怎麼亂丟東西？”少虞用密語罵道，“看不見老子在這裏？”</p>
“你都自稱老子了，本君留你做甚？夜半三更翻牆到我家做甚？”魔君站在園子裏用密語回懟了一句。</p>
“快跑。”</p>
少虞和司御“嗖”地一下跑了。剩下息城一腳踩空不慎掉了下去。</p>
“啊——”</p>
慌亂中，息城蹬了一腳瓦片，乘勢提了一口氣，整個人便穩穩落在花園裏。這裏是如錦園，迎兒的家。</p>
“夜半更深，公子爲何出現在這裏？”他剛站穩腳跟，就見賀蘭錦揹着手朝他走來。這夜半更深，他賀蘭錦爲何在院子裏？難道是在等她？</p>
息城向房頂瞟了一眼。</p>
“啊哈！”如果不是夜色籠着，他的臉一定是紅成了一塊布，“剛在樓上乘涼，突然就迷路了。我……只是迷路了……呵呵。真是抱歉！”</p>
他支支吾吾地找了這麼個理由，用尬笑掩飾着內心的慌亂。</p>
“不想迎兒也在樓上乘涼？”息城用眼睛的餘光朝房頂一掃，只見青城正慢騰騰地順着梯子往下走。</p>
“師妹獨在異鄉，難免思念孃親。每每這時候，便獨自一人坐在房頂。”魔君看着青城下來，忙上前接應，“師妹，客棧的小四剛剛不小心迷了路，失足掉入園中。”</p>
“好生請公子回去吧！”青城看了他一眼，轉身回房了。</p>
他迷了路？</p>
騙鬼呢？</p>
鬼知道他大半夜來做什麼。</p>
青城進了房內，倚着房門露出一臉得意地笑。他還是在乎她的。</p>
“迎兒……”息城一見青城剛要上前，便被賀蘭錦攔了。剛要說些什麼，又見她的房門已關了。</p>
“公子，請吧！”</p>
魔君微微一笑，請他出去。</p>
第二天。</p>
青城又稱病沒見他。</p>
站在如錦園門口，息城若有所失。昨天明明看到她面色輕鬆地進了房，怎麼這會子又避而不見了？</p>
難道迎兒並不是生他的氣，“是不是我想多了？”他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p>
“是不是想多了，少爺再見到她問問不就明白了？”少虞也不點破，他昨晚去找魔君理論了，聽說是因那凡人南宮翊的一句話喫心了。</p>
晚上，青城果然又跑到房頂上看星星去了。這次，她的目光是不是便向客棧的方向飄一下。</p>
怎麼還不來？</p>
他是不是真生氣了？</p>
他不會就此不理我了吧？</p>
青城一個人患得患失地坐在房頂上，連看星星都沒心思了。</p>
過了很久，客棧的房頂上終於爬上去一個人，正是她心心念唸的哥哥。</p>
天上月兒彎彎，星光燦爛。</p>
息城坐在房頂上，心裏空落落的。</p>
眼睛的餘光瞥向如錦園方向，有個小公子正坐在房頂上看星星？</p>
“迎兒？”</p>
看着那個半隱在夜色中的小小身影，他嘴角的笑容輕輕漾開。這次，他要正大光明地走過去看看。</p>
他輕輕地跳過層層屋頂，來到她跟前，夜風吹起長衫的衣角，像跳動的音符。</p>
她依然出神地望着夜空，彷彿不知道他已經到來。</p>
息城輕輕地在她身旁坐下，半天才幽幽道：“又想孃親了？”</p>
“孃親說，她生我的前一夜做了一個夢，夢見一片花瓣從天上掉下來，落在衣服上。所以，她給我取名叫盈。落花盈我衣。”</p>
“我也喜歡看夜空，每次對着夜空總希望自己能變成一顆星星。”聽她說起往事，息城有些悵然，“想去哪裏就去哪裏。”</p>
“哥哥想去哪裏？”青城突然轉過頭看着他的眼睛。此時他的眼睛裏灑滿了星星。</p>
“想永遠住在迎兒的眼睛裏。”他看着她突然笑開，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p>
“哥哥！你爲什麼要去留仙居？”她側過臉，眸中星光點點。</p>
提起留仙居，他低了低頭，“留仙居的事哥哥以後再給你解釋，我去的時候，真的不知道那裏是什麼地方。真的。”</p>
他不過是看着那裏熱鬧才進去的，以爲是聽個曲子，誰知……</p>
他急着爲自己辯白，倒引得青城笑了，“那一晚，哥哥你心裏在想什麼？嗯？”</p>
夜色沉寂，一抹紅脣似跳動的火苗映在息城的眼裏，灼傷了他的心。他像個絕望地囚徒眼睜睜地看着她，希望得到她的救贖：“迎兒，我……什麼都不敢想，就……一直彈琴。”</p>
“彈琴？”青城探過頭來，藉着月光審視着眼前這個人。</p>
“嗯。彈琴！”他聲音有些魅惑飄緲，像清風吹過她的心尖，在她心中蕩起層層漣漪。</p>
“我信！”青城低了低頭。</p>
看着眼前的小女子低眉淺笑宛若天人，息城嚥了口吐沫，感覺嘴巴有些乾澀：“迎……迎兒。”</p>
這些天，有許多話一直壓在他心上，一遍一遍地煎熬着他，壓得他都快喘不上氣來了，“迎兒，見不到你的這些天，每一天都好漫長。”</p>
“想我？”突然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青城笑得像一朵盛放的花。</p>
“哥哥，你愛我嗎？”</p>
溫熱的呼吸打在息城的臉上，吹得他癢癢的，他突然轉過頭同樣對視着她：“那一晚，那個姑娘很美，可惜……”</p>
“可惜什麼？”她把玩着他鬢邊的一縷髮絲。</p>
他看了她一眼煞有介事地湊到她耳畔悄聲道：“哥哥如今甚是後悔，那晚……不該彈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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