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最前面的女人,四十來歲,穿一身絳紫色的華服,髮髻高高挽起,胸前掛着淺藍色葡萄般大小的南海珍珠鏈子,手腕上又是金鐲子又是玉鐲子,雙耳之上還有一對純度極高的珊瑚耳釘,一個丫鬟在旁攙扶着她,使得她整個人看上去顯得十分端莊厚重。

    百里孤煙早前在將軍府的時候見過她,她是懷仁公主,也就是顧媽媽口中的大夫人。大夫人是她母親懷德長公主同父異母的妹妹,姐妹兩個一前一後分別嫁入了將軍府和丞相府,成爲當家主母。真要算起輩分來,百里孤煙還要喊她一聲“姨娘”。

    大夫人的身後跟着一個身穿純白色束腰長裙的女子,一頭烏黑的長髮鋪展開來,成爲這院子裏耀眼非凡的一道風景線。杏核眼,柳葉眉,左側的眼睛邊上還藏着一顆半大不小的紅痣,百里孤煙做夢也不會忘記這張臉,這正是當日毒酒一杯送她上路的“好表妹”上官婧眉!

    上官婧眉表面端莊無比,恬靜溫婉,但骨子裏卻同她的母親大夫人一樣。她高高地揚着臉,冷漠地眼神中寫滿驕橫。

    顧媽媽一路小跑着跟着指路,眼見着他們一行人距離別院越來越近,百里孤煙急忙關緊房門,翻身上牀。

    大夫人身邊的丫鬟蜜兒一腳踹開了屋門,率先闖了進去,瞥了一眼被被子高高沒過頭頂的女子,回頭對大夫人道:“主子,二小姐她……她應該就在被子底下。”

    大夫人滿面喜悅,像是軍人征戰已久,終於獲得勝利的時刻該有的表情。她身側的上官婧眉更是笑得邪肆陰險,“娘,這個小賤蹄子,總算是上路了!”

    “可不是麼?好巧不巧,還跟那個惹人厭惡的百里孤煙同一天上路,不愧是親密無間的表姐妹,連死都要約一塊兒的!”大夫人扯了扯嘴角,滿口都是惡毒的言語。

    上官婧眉聽她母親提到百里孤煙,眸光一黯,垂下頭去,不敢多言。

    大夫人揚起臉上,笑對顧媽媽:“顧媽媽,這次你做得很好,至於這次的銀兩,等她下葬之後,我就給你。”

    顧媽媽背脊一震,明明說好事成之後就交錢的,現在要推到二小姐下葬之後,果然是要找她當替死鬼。她瞥了牀上的人一眼,咬了咬脣,努力維持着笑意道:“謝謝大夫人。”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大夫人身邊的丫鬟蜜兒便壓低了聲音道:“主子,老爺回來了,就在門外。”

    大夫人聞言,扯着脣角冷嗤了一聲,緩緩走到牀榻邊上,而後原本眉飛色舞的臉瞬間陰沉了下去,滿面愁容的哭訴:“婧琬,你這是怎麼了?你怎麼就想不通了,爲什麼要服毒自盡?雖然你身體不好,但是我們大家從來不認爲這是一種拖累啊——”

    百里孤煙靜靜躺着,聽她的哭聲一陣高過一陣,滿嘴裏都是當孃親的關懷,比起臺前唱戲的人演技還要高上幾分。

    “大娘知道你這病蹊蹺,可能會傳染給別人,但你也不用這樣折磨自己,整個相府的人都不在意,你怎麼就這麼傻……”

    哐噹一聲,木質的大門被人從外撞開,白髮蒼蒼的老夫人匆匆趕到,沉聲問道:“婧琬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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