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之上。

    百里孤煙與冰漪乘一葉扁舟,漂浮於兇猛的水面。大浪滔天,好幾次狂風襲來,漩渦激流,卷得他們分不清東南西北,幸而臺城如同蓬萊仙境,始終屹立於遠方,就這麼遠遠地,給他們指路。

    冰漪艱難地撐着竹篙,回眸問道:“小姐,你離開京城,奴婢還以爲你想通了,不願意繼續在那破廟裏待下去了。誰知,你去哪兒不好,要跑到這種大風大浪的地方來,這麼比起來,奴婢情願你還留在那間破廟裏!”

    百里孤煙沒有出聲,只是伸手撫了撫高高隆起的小腹,面色堅定,眉宇間卻隱隱有幾分哀愁。這本來是她與容珏兩個人的恩怨,犯不着把這個無辜地孩子牽扯進去,偏偏這孩子來得時機不對……

    冰漪劃了一陣,累得喘不過氣來,嘆道:“小姐,你這遭分明是衝着姑爺來的,可是你明明知道姑爺在塘灣,不在臺城,你爲什麼——”

    百里孤煙還沒來得及接話,冰漪的話音便斷了,她定定地望着百里孤煙身後,嘴巴微張着幾乎說不出話來:“姑……姑爺!”

    百里孤煙感覺到小舟稍微沉了一下,一股寒意便從她背脊冉冉升起。

    他真的來的!

    上官贇在書信中說:爹不僅要容珏死,爹還要容珏死在臺城!

    百里孤煙可以親近容珏,而後再借機殺了容珏,但她卻沒有辦法以最快地速度說服容珏進臺城。以身做餌,這一招雖然險,卻是唯一可能達到目的,救下孃親的法子。

    她緩緩回過頭去,故作淡定地對上那人的視線。

    不過是幾天不見,彷彿已經隔了一個世紀一般。

    容珏也顧不得冰漪在場,直接摘了淋得溼透的面具,甩手就扔入了濤濤大浪之中。

    “姑爺,你……”冰漪捂嘴,更是難以置信。

    晶瑩的水滴如露珠一般,從他的側臉上滴滴滑露,完美無瑕的側臉映着初升的紅日,愈發的光彩照人。

    冰漪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不……這不可能!她一定是看花眼了。

    外界傳聞姑爺相貌醜陋無比,怕嚇着人,才一直戴着面具示人。在世子府的那些天,她很多次都不敢單獨去找姑爺,就是發自心底的牴觸。

    如今他摘了面具了,怎麼可以這樣俊美?!

    冰漪有些不安,將百里孤煙拉到了身邊,低聲道:“小姐,這……這不是雲大哥麼?!他怎麼會穿着姑爺的衣服?他爲什麼要跟着我們?!”

    百里孤煙擡眸,對上容珏的視線,深情冷淡道:“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容珏額上青筋跳起,滿面怒意,“爺一路遊了一個多時辰才趕上你的船,你現在跟我說,你不知道我爲什麼跟着你?!百里孤煙,就算我千錯萬錯,我像你道歉,我許你慢慢折磨我,你能別這麼任性,拿自己的身子和孩子開玩笑麼?!”

    百里孤煙的雙手在衣袖中早已握緊成拳,喉頭涌上來一股酸意,硬生生被她逼了回去。

    “用不着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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