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澳洲風雲1876 >第96章宗族祠堂
    次日上午

    李福壽輕車簡從前往李氏宗祠所在地,位於郊外二十幾裏地的李家堡,這是一處頗爲堅固的塢堡式建築,經歷戰火的摧殘,依然可清晰的炮擊箭痕,三層的堅固望樓已經坍塌了一半,依然沒有修繕。

    四輪馬車順着環繞塢堡小溪上的石橋進入莊內,早已有一衆李氏族人站在莊口迎接,多是李福壽叔伯輩族人,看着進入莊內的幾輛四輪馬車目中異彩連連。

    李福壽來到李氏宗支不敢託大,率先走下馬車來略作寒暄,然後一同向莊內行去。

    李家堡是典型的江南民居風格,白牆黛瓦,錯落有致。

    雖然戰火過去了近20年,可是在建築上依然可以看見火燒斧砍的痕跡,還有後期修繕的印記。

    順着石板鋪就的莊內道路,一羣人徑自來到宗祠門口,這裏有一羣頭髮花白的老人聚在這裏,便是附近各支宗族族老,約有20來人。

    他們頭戴着瓜皮小帽,大多身着青布長衫,只有幾位身穿綢緞夾襖,居中的一位身材胖大的老者便是劉壽齊族長,是李福壽的爺爺輩。

    “勞煩諸位長輩親迎,晚輩福壽愧不敢當,這廂有禮了。”李福壽可不會給這些什麼勞什子長輩下跪,面帶微笑的恭手作揖。

    人羣中的族老們反應不一,大多流露出不滿之色。

    黃口孺子,亂了上下尊卑。

    在他們的想象中,李福壽理所當然的應該雙膝下跪行大禮,最好膝行幾步流露出赤子孺幕之情,方是正解。

    這算什麼?

    祕書範仲齋等人見狀立刻上前,從懷中掏出精緻的小金牌一一奉上,口中忙着解釋道;“諸位宗族長輩莫怪,我家老爺是英吉利國御賜的貴族爵位,代表着西洋國的體面,縱然是見了皇上也不拜的,這些金牌是特意準備的薄禮,還請笑納。”

    果然財帛動人心。

    在亮閃閃的金牌面前,一衆族老神色大爲緩解,早已有人開口幫着圓場;

    “福壽在西洋可是很有牌面的,身份貴重的很,一些俗禮需不在意,經常回來看看就好。”

    “是啊,聽說福壽侄孫如今生髮了,我們這些做長輩的臉上也有光。”

    “外面的天太冷了,那就到祠堂裏坐下說話吧。”

    一番打岔

    幾個面色不愉的倔強老頭架不住衆人插科打諢,只能氣哼哼的兩手一背,跟着一起進入祠堂中議事。

    縱然表現的極爲強勢,依然沒有耽誤這幾個倔強老頭收下金牌。

    孫子輩的孝敬,理所當然。

    這種情況李福壽看在眼裏,暗地對手下使了一個眼色,讓他們通過圍觀的村民瞭解些底細,做到有的放矢。

    宗祠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議事更是禁絕外姓人,所以只有李平李致兩個家奴跟隨,祕書和護衛們則拿出牛奶糖散給一衆村民,引起了孩子們的歡呼雀躍。

    祠堂內

    進入祠堂率先奉香禱告,跪拜祖先牌位,奉上香油200斤,香燭200副,粗檀香若干,細檀香若干,碗,碟若干,三牲若干,瓜果若干……

    然後衆人進入祠堂二進院中,這裏是個敞開的議事堂,一排三間只有柱廊沒有區隔,面對面擺着幾排椅子,上首居中有族長位置,一切都中規中矩。

    各人按身份落座,原本按照輩分沒有李福壽的位置,可如今他是英吉利國貴族,身份貴重,因此在前排靠末尾得到了一個椅子,李平,李致兩個家奴已經被打發了出去,議事他們是不能參加的。

    族長劉壽齊看了看衆人坐定,“呵呵”笑了一下說道;“今天有本族晚輩福壽自海外歸來,極得官府方面看重,巡撫和右布政使大人郊外親迎,如此隆重的場面,我們李氏宗族也感到面上有光。

    今天議三件事;

    第一件重頭戲,是將於近日舉辦的新春祭祖大典,左鄰20餘支李氏族人都會參加,有資格進入祠堂祭拜的不下於4300名男丁。

    寒冬臘月的喫住都是個大問題,住宿倒好解決,但凡三四十里地的全都自行回家,更遠一些的族人數量不會多,各家擠擠對付一宿也就是了。

    唯有這喫的一項銀錢至今還沒個着落,合計所需不下3千兩,大家集思廣益,看看能拿出什麼辦法來?”

    話音落下

    一衆族老齊刷刷的看向李福壽,這裏最有錢的恐怕就是這個乳臭未乾的黃口小兒,聽說在姑蘇府大興土木,花了10多萬兩白銀營造府邸,平時還沒空經常回來住。

    區區一些銀錢,手指縫漏漏就夠了。

    這番表現,讓李福壽的一顆心冷了下來,臉上神色不露的說道;“還有什麼章程,何妨一起說出來,也省的一項一項議的麻煩。”

    族長劉壽奇沉吟不語,議事堂上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李福壽神情淡定的翹起了二郎腿,完全沒有理會族老們不滿的神色,他坐的這個地方已經到了屋檐邊了。

    正好外面一抹冬日的陽光照射進來,落在肩頭上,臉上,懶洋洋的好不愜意。

    “福壽小兒,你也不睜眼看看,這一圈坐的都是你叔祖爺輩和叔爺輩的長者,翹個二郎腿悠哉的像個什麼樣子?成何體統?”說話的是個面容清瘦的老者,兩鬢皆白,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李福壽不緊不慢的說道;“請問你是……”

    “福壽,這是東郎鄉的族叔,你要叫一聲叔祖爺的,千萬不可怠慢。”族長劉壽齊緊跟着解釋了一句。

    看他的神態,並沒有打圓場的意思,想必也是覺得李福壽行爲不恭,心中不喜。

    在外面不管你天大地大,來到宗族祠堂中族長最大,他就是這裏的一方天,任李家子弟是龍得盤着,是虎得臥着。

    “福壽小兒,別人都說你如今生髮大了,在姑蘇府大興土木營造宅邸,動輒花銷10多萬兩白銀,可你也不想想沒有宗族哪來的你,做人不能忤逆不孝,那可是要遭到唾罵背棄的。”

    “是啊,怎麼也得拿出幾萬兩銀子來貼補下。”

    “區區一個後生晚輩,有幾個臭錢就覺得了不起了,簡直豈有此理!”

    幾名鬚髮皆白的族老隨聲附和,祠堂中瀰漫着聲討李福壽的氛圍,言辭逐漸激烈起來。

    坐在這羣老貨中間,無形中散發着一股僵化陳腐的味道,李福壽原本就不是循規蹈矩的人,對於這些更是厭煩透頂。

    你客氣吧,尊敬吧,他就拿橋,把長輩架子端得高高的,越客氣越尊敬越拿橋,其實都是一羣鄉民愚夫,眼皮子淺的很,想要宰肥羊的意圖夾都夾不住。

    “你們幾位,覺得自己比起巡撫和右布政使大人如何?”李福壽看了一下衆人,言語淡淡的說道;“江南省的一衆父母官大人如此看重在下,是因爲我是李家宗族子弟嗎?稍微動腦袋想一想也知道,其實大謬不然。

    爲何一衆高官重臣視我爲座上賓,而你等一衆鄉野村夫、昏聵老貨卻橫挑鼻子豎挑眼,是誰給你的膽氣,就是因爲癡長几歲也姓李嗎?”

    說到這裏

    李福壽霍然長身站立起來,聲色俱厲對面前的族老痛斥;“倚老賣老,渾然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你是何等樣人我不知道,更不關心,我只知道當我一家人在戰火中顛沛流離,先後喪命於途,而我以稚齡之身乞活求世,你們這些所謂姓李的宗族沒有一個人伸出援手,恩情何在?宗族何在?

    如今我李福壽衣錦還鄉,富貴加身,回到宗族中修繕祠堂,捐資助學,幫扶桑梓,原以爲一片赤子之心足以感天動地,誰知在你們眼中卻如此不堪。

    是不是我應該把財產都拿出來給你們分了,才能合心意?

    真是可笑可鄙,讓人忒瞧不起。

    我在西洋國廣有三千萬畝土地,全都是靠自己一拳一腳拼殺出來的,與你等何干?

    張口就是幾萬兩銀子,莫非以爲我李福壽敦厚君子,很好欺負的樣子嗎?”

    說到這裏,李福壽一張臉完全冷下來,目光掃視宗祠中的一衆族老,最後停留在族長李壽齊臉上,見他胖乎乎的臉上閃出一絲不自然,重重地冷哼一聲說道;

    “哼,既然如此,請恕在下不奉陪了,今天晚上,撫臺大人偕同右布政使大人爲在下接風,我還真的要提上一句,李家堡中鄉俗惡習氾濫,已經到了不整治不行的地步,另外多問一句,李族長這些年來是否循規守法,遵照朝廷規矩繳納錢糧?”

    最後一句話落下,族長李壽奇臉色頓時劇變。

    他知道李福壽如今財雄勢大,在撫臺大人那兒非常有牌面,若是真被惦記上可就糟了,這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豈不聞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

    朝廷官員對付西洋大人束手無策,對付小老百姓簡直再輕鬆不過,三個手指頭捏田螺……穩的很。

    李壽齊看到了李福壽眼中冰寒徹骨的冷意,決然的掉頭離開,知曉已經觸動對方心中的殺機,家門隨時可能面臨滅頂之災。

    這讓他驚得像兔子一樣跳起來了,以肥胖身材不相稱的速度快跑出去,在祠堂門口一把將李福壽緊緊抱住了,喊道;“福壽且慢,這都是宗家一羣老貨豬油蒙了心,你可千萬不要往心裏去,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字啊,千錯萬錯都怪我這個族長,你要做什麼盡都依你,可千萬不要動怒啊,算我求求你了……”

    一副惶恐神色盡露,幾乎喊破了音。

    ……

    半晌之後

    李福壽一馬當先的從祠堂裏出來,身後跟着一羣族老,族長李壽齊滿臉堆笑的走在身邊,一個勁兒的說着奉承好話。

    李福壽神色淡淡的揮了揮手,來到馬車邊鑽了進去,帶着手下人迅速離開,只留下馬蹄聲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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