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攢下的棉花和毛線和從何紹英那裏搜刮來的東西,都送到鄰居家裏抵了飯錢,現在家裏再也沒有能拿的出手的東西了。
“張姐,我今天回來的晚,你家還有棒子麪嗎,借我點。”
白鬍麗一到飯點就厚着臉皮到鄰居家借糧食,開始的時候還能混到一兩口喫的,可現在不管誰家看見她都會立刻合上自己的米缸,還把所有的糧食都放到屋裏鎖了起來,生怕她趁着他們不在的時候偷拿。
“小白啊,現在大家的日子都不富裕,你上次借我的棒子麪還沒還呢,現在怎麼能再借,我看你還是自己想點賺錢的法子,不然把你們家的房子賣了都不夠喫飯的。”
“就是啊,銷售科的日子不好過,就讓小陳下井去,總比一家人活活餓死強。”
鄰居說得話越來越難聽,她們的男人都是在下井的礦工,雖然錢給的少,但總算能維持家裏的花銷,之前白鬍麗因爲自己的丈夫是坐辦公室的,在家屬區沒少耀武揚威,如今倒了黴自然也有一大羣人跟着看笑話。
晚上陳靖一直在外面逛到十點多才回來,他的身上帶着酒氣,一進門就把一包花生米丟在了桌子上。
“怎麼樣,沒餓着你們娘倆吧,這是王哥給的。”
陳靖打着飽嗝,晃晃悠悠的往屋裏走,白鬍麗和孩子在家裏沒喫沒喝,可他卻能借着談工作的名義,在外面喫好東西,美其名曰這是銷售科的福利。
白鬍麗覺得銷售科長用的這招根本就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恐怕他們科室的招待費都是從陳靖他們幾個人的工資裏出的。
陳小斌早就餓壞了,看到有花生米喫的時候一個勁的往自己嘴裏塞,很快就讓那一小包花生米見底了。
“陳靖,你心裏還有沒有我們娘倆了,一包花生米夠誰喫的,你當喂耗子呢是不是!”
白鬍麗把所有的怒氣都撒在了陳靖的身上,如果不是他不爭氣,她何至於連口飽飯都喫不上。
陳靖沒理他,自顧自的躺到牀上睡覺,反正白鬍麗每天都要鬧上一次,他早就已經習慣了。
“陳靖,你們的銷售科還能不能發工資了?要是不能明天你就下井去,別讓我們娘倆跟着受罪,還有你上個月就說你爸媽要給咱們打錢,錢呢,怎麼現在都沒見着?”
白鬍麗一看到陳靖又開始裝睡之後,掀開被子就劈頭蓋臉的一通臭罵,之前銷售科收入高的時候,他整天惦記着自己的父母,每個月都要給他們打不少錢,還得幫襯着他哥哥一家。.七
如今他們落難了,他的父母居然不吭不響,連點喫的都沒寄過來,難不成真的要看他們活活餓死嗎。
“我爸媽沒有工作就在家裏種點地,哪有錢給咱們,更何況咱們家過成現在這樣,還不都是因爲你,不夠勤儉持家,你看看人家大壯的媳婦,前幾天去山裏花一塊錢買了一大堆雪裏紅,洗洗醃成鹹菜,足夠一家人喫一個冬天了。你呢,你做過什麼事!”
更何況現在白家的人各個有本事,不是自己做生意,就是有體面的工作,只有白鬍麗一事無成,可她偏偏還不懂得如何持家,讓家裏的日子落到了如今這步田地,居然還有臉抱怨。
“我家裏人好歹有能賺錢的,你家呢,除了每天寫信找你這個窩囊廢要錢還會什麼,你要是過不下去了,立刻從這裏滾出去,反正我離婚後還是白家的女兒,他們不會缺我們娘倆這口飯。”
白鬍麗和陳靖大打出手,她好歹還能在礦上拿到一些微薄的工資,而陳靖就是一個吃閒飯的,他憑什麼跟自己這麼說話。
當初她和陳靖談戀愛的時候完全是中了迷魂湯,陳靖說自己在科裏很受重視,之後還會被推薦到城裏上大學,白鬍麗嫁給他之後就是城裏人了,以後能跟成海文一樣過好日子。
當時白鬍麗急於脫離何紹英的掌控,跟陳靖未婚先孕,結果未來的婆家立刻變了臉,彩禮房子一樣都沒有,而且直到那個時候她才發現陳靖家裏的家境跟他說得一點不一樣,不止不是高幹家庭,還是一個連名字都叫不上來的小地方。
但當時白鬍麗已經沒有退路了,就連何紹英也覺得這件事被人知道了太過丟人,急匆匆的把女兒嫁了出去,還添置了不少嫁妝。
沒想到白鬍麗嫁人後的生活更加糟糕,婆傢什麼事都不管,還一個勁的拖後腿,可爲了維持表面上的光鮮,陳靖還總喜歡打腫臉充胖子,反過頭來讓白鬍麗找孃家要貼補。
如果不是因爲他們兩個結婚能在單位上分房子,白鬍麗早就離婚了,如今房子也分了,她也不在乎把這個沒用的男人掃地出門。
白鬍麗的指甲在陳靖的臉上不停的抓撓着,連他身上的衣服都扯破了,沒想到裏面有幾張紙輕輕的飄了出來,讓白鬍麗瞬間暴怒了。
陳靖居然藏了私房錢,還足足有五塊錢之多,這筆錢足夠他們買上不少麪粉了。
“陳靖,你長本事了,居然敢自己藏錢,你說實話,這些日子你們銷售科是不是發工資了,那些錢全都讓你自己藏起來了是不是!”
白鬍麗拽着陳靖的頭髮,差點扯下他一塊頭皮,陳靖哀嚎了一聲隨手抄起桌子上的暖壺朝白鬍麗的腦袋砸了過去。
白鬍麗的額頭被砸破了,暖壺裏的開水燙傷了白鬍麗的臉和脖子,她的皮膚被燙的血紅,讓她四歲的兒子嚇得直哭。
他跑出去不停敲着鄰居家的門,總算是把樓裏的大人叫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