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沙耶一下子心軟了，張開懷抱，將葉蓮娜抱住。
通過若雨凝的記憶，她大概能夠推測出，這裏應該是自己死後的幾百年後吧，也就是說，葉蓮娜爲了救活自己，在這裏，這個黑不見底的地方守了幾百年……
就算孩子犯了錯，知道這件事，沒有哪一個母親是不會心軟的。
“嗚嗚嗚……”
久違的溫暖擁抱，一下子讓葉蓮娜止不住的大哭了出來。
等待了幾百年的擁抱。
還是那麼溫柔，溫暖……
溫暖……
溫暖？
葉蓮娜感受到葉沙耶的身軀隨着力量的消逝，不斷的變冷，這令她想到了母親死的哪一天，身體也是這樣一點一點的變冷，這讓她恐慌了起來。
“母親，你的身體……在變冷……”
“嗯。”
葉沙耶溫柔的撫摸着葉蓮娜。
張之風爺孫三人正在恢復着傷勢，其餘人則是畏懼與葉沙耶的實力，不敢出手。
誰都知道張之風和邱南河兩人是全場最強的人，即便如此，兩人卻連一瞬間都頂不住，雙臂破碎，身受重傷，就算葉沙耶道歉了，實力在消散，也鎮住了所有人，沒人敢趁機出手。
“以前我曾經說過一次，你要好好活着呀……真是不聽話，蓮娜，再見的時間很短，但是你還有着很長的時間，不要在我身上浪費了好麼，答應我。”
“我不！”
葉蓮娜哭着，大聲反抗着，想要推開不理解她想法的母親，卻又捨不得，一張精緻的小臉哭成了淚貓。
“真是不聽話的孩子……”
葉沙耶很無奈，但也很溫暖。
溫暖到她無法再說出任何斥責的話語。
但越是這樣，葉沙耶越是決定要狠下心來，因爲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不答應我的話，我們變斷絕母女關係。”
葉沙耶臉上的溫柔一下子拉了下來，變得嚴肅無比。
有些陌生，卻熟悉的臉和聲音，一下子讓葉蓮娜止住了哭泣。
“不要……”
葉蓮娜反抗的聲音很小。
她做不出抉擇的，要她放棄母親，也就意味着這幾百年來的努力是白費的，也就意味着當初答應了旱宗宗主的條件，從而苟活到現在的她是不必要的。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爲了救活母親。
她是無法將自己，將母親反對掉。
“真是壞孩子……”
葉沙耶十分頭疼，知道幾百年的時間，讓葉蓮娜變得固執了起來，雖然看上去還是當初那個跟在自己身畔的孩子，但是內心思想早已經在這幾百年的時間內發生了劇變，不可能是自己三言兩語就能夠改變的。
她轉頭看向張小凡三人。
張小凡救若雨凝心切，但在見到兩位爺爺雙臂破碎，也稍微冷靜了下來。
要是剛纔的舉動害死了兩位爺爺，這樣的想法涌了上來，讓張小凡背脊一涼，連忙拿出賢者之石，爲兩人恢復雙臂。
這不，剛恢復完，葉沙耶便看向了他們。
“張小凡……對於女兒的過錯，作爲母親的我也有相應的責任，對不起……”
擡起頭後，葉沙耶說道。
“我知道，僅僅只是一聲道歉，你是無法原諒我的，我不能將若雨凝的靈魂完整的還回去，但是我會盡量這樣做的。”
“母親不要！我好不容易纔將你救活的，你不要再離開我了。”
葉蓮娜聽到母親要走，嚇得她魂魄都要丟了。
“不行哦，蓮娜。”
“這具身體的生機正在逐漸流逝，就算不這樣做，我也活不下來。”
葉沙耶輕輕撫摸着葉蓮娜的臉頰。
“怎麼會這樣……”
其實葉蓮娜認真思考一下的話，就能夠想到這是必然的。
但是內心作祟，讓她不往最壞的方向去想。
“若雨凝的靈魂碎片沒辦法和我的靈魂相融，我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外來的靈魂碎片有多麼的違和，產生了多麼大的衝突。”
“外來的靈魂碎片，終將離開我的身體，在我最後的時間，我會將這些靈魂碎片補全到原本的靈魂上的，這是我最後的贖罪……”
是的……
僅僅只是贖罪而已。
靈魂碎片只要少一小塊，都註定若雨凝無法回來。
將靈魂碎片精準無誤的放回原來的身軀，這是不可能的，這就好比將人的手臂切回來，並且還要求他將每一顆細胞全部補全，再將手臂接回去，這可能嗎？
這不可能……
壓根就不可能。
但是葉沙耶能夠做的事情，也就這麼多了。
隨着葉沙耶的生機逝去，她軟軟的癱倒在葉蓮娜的身軀中。
葉蓮娜慌手慌腳的葉沙耶抱住。
時間彷彿回到了幾百年前，母親死在自己面前，葉蓮娜什麼都做不到，只能夠這樣抱着她，感受着母親身體的溫度逐漸消失，直到冰冷得能夠將她的手凍傷。
“母親……”
葉蓮娜輕輕喚着，葉沙耶卻再也迴應不了她了。
“是麼……幾百年來的努力還是白費了啊，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
葉蓮娜的內心已經冰冷到了極致，興許是剛纔已經哭過一場的緣故，也可能是第二次經歷母親死在自己懷裏，葉蓮娜發現自己哭不出來了。
只感覺好冷。
母親的身體好冷，自己的身體也好冷，心裏也好冷，整個世界都是那樣的冰冷。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我到底爲了什麼而活着啊……”葉蓮娜喃喃自語。
“讓我再不聽話一次吧，母親，讓我隨你而去，也許……也許死後還有另外一個世界，也許我們能夠在另外一個世界相遇呢……”
砰！砰！
葉蓮娜雙眼中的混沌珠破碎。
母女相擁着倒在牆壁邊，時間彷彿徹底被凝固。
諸多正道中人，看着這一幕，內心不由自主的感覺到了冰冷，沉默無言。
他們都知道葉蓮娜如此厭惡正道的緣故，也知道她爲何會做出這樣的抉擇。
究其根源。
全都是他們正道自己造的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