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寧搖搖頭：“我相信你，只是，那和我沒什麼關係。”
菊花眼睛睜了睜，沒想到安寧寧會說出這麼直白無情的話來。她很失望，表情，語氣，都沒有掩飾這種失望。
“寧寧，你變了。”
世人都容易被這句話嚇退，總以爲全世界愛的都是從前那個自己，一旦打破“一成不變”的魔咒，是否踏上的就是墮落的深淵。所以，聽到這三個字，我們下意識要反思自己，啊，我怎麼可以變了。
安寧寧已經不會去這麼想了，她定定看着菊花：“我是變了，我很喜歡我現在的樣子，我的家人、朋友也都很喜歡。我還會繼續變的。”
菊花有些啞口無言，方纔以爲清晰的方向，突然又模糊起來：“我們，不能繼續做好朋友嗎？”
“不能。”安寧寧聽到自己這麼說。
她如釋重負，身體和心靈有瞬間的輕靈。嗯，我內心裏，不能再把你當朋友了。
她此刻的輕盈，還是很想跟娘說一說的，奈何她心裏最親愛的老母親，此刻渾身是汗生無可戀。
紀東方將她抱着，兩個人坐在仙人洞的後側，對着滿天滿地的綠色，對着空無一日的羣山，對着純得沒一絲雜質的虛空，再熱，也只想緊緊貼着，無限接近。
楚婕無力掙開，只能恨恨捏着他的胳膊，孃的，好硬，擰不動。
“不想搭理你了！我都說好了要帶萬星她們上來玩的，鬧成這樣，我怎麼好帶她們上來！”
其實等下午人家來，便是有什麼氣味，也早就被山風盪滌得乾乾淨淨了好嗎？
但老婆說的話，他不用反駁：“那明天早上再帶她們來，天氣這麼熱，就是有你的幫助，她們也難爬上來。還不如明兒早上，養精蓄銳了，清清爽爽的，還能試一試。”
行吧，這解決方案不賴。她就沒了心理負擔，懶懶靠在他身上。
“小紀同志？”
“嗯？”
“有你真好。”
紀東方嘴角浮起一個淺淺的笑，在她光潔的肩膀上吻了一吻：“我對你起過惡念。”
楚婕滿臉的問號，回身疑惑看他，惡念？你？什麼時候？什麼惡念？
紀東方似有些無奈，探手捂住她的眼睛，唯留一個翹翹的鼻頭和紅紅的脣在空氣中，他將那脣兒吮了吮，聲音有些低啞：“那時候我們還沒在一起，就在這裏，我很想吻一吻你，想和你藏在這裏，不知有漢，無論魏晉。”
楚婕噗嗤一聲，這算個屁啦，你難道不知道嗎？我一直很想睡你呀。
“好，給你睡。”
你走開！我說的是之前啦，是沒有確定關係的時候，是一早就對你垂涎的時候啦，唉，你住手呀，你倒是住手呀……
紀東方理由很充足：“說好給你補個蜜月，就必須要爭分奪秒補償你。”
小紀同志，到底是你補償我還是我補償你，麻煩你要說明白了。
說不明白的，和有情人做快樂事，誰叫你也快樂無邊呢？
兩個人摩擦到大下午，實在是出了滿頭滿身的汗，索性跑到林子深處去，找了個溪流回旋成潭處，彼此放哨洗了個戰鬥澡——主要是楚婕戰鬥啦！她倒是想多泡會兒呢，小紀同志過不得兩分鐘就催她。
是有點涼，山林裏嘛，只有樹木的縫隙裏漏下來的絲絲陽光，怎麼能曬得熱一汪活水呢？
也就是他們身上黏膩，一進去覺着可清爽了。可要是在裏頭泡得久了，只怕要寒氣入體的。
紀東方倒無所謂，楚婕不行的，她這副身體底子太差了，幾十年的辛苦，老了是要遭罪的。
把楚婕叫了上去，紀東方自己卻是自由自在遊了一圈又一圈，把個楚婕饞得不行，直喊這不公平。
紀東方遊了幾個來回，笑吟吟看着坐在草地上梳頭髮的媳婦兒，正有一束陽光灑在她的臉頰上，沉靜如一副傳世的名畫。
“阿婕，我要送你一件禮物。”
楚婕轉過頭，只見紀東方高高舉起手，一條活蹦亂跳的魚在他手掌中扭動，拼命要尋回自由。
她一愣，繼而放聲大笑：“我懷疑你的禮物，要被小崽子們喫掉。”
紀東方索性編了個簡易的魚簍，大大小小的魚網了十來條，都用細枝條穿了魚鰓拎回家去，晚上就烘乾炒了，焙了鍋幹辣椒小魚乾，十萬分下飯。
楚婕吃了滿滿一大碗飯，帶着老公孩子在夜色下的鄉間漫步的時候，對這份禮物別提有多滿意了。
走着走着，前頭一陣此起彼伏的狗叫聲，有幾個黑影從遠遠的路上往這邊挪動，饒是今晚夜色明亮，也看不明白是誰。
本來他們也沒理，又往前走了幾步，安寧寧突然“咦”了聲，努力眯着眼去看遠處的影影綽綽。
“怎麼了？”楚婕問她。
她皺了皺眉頭，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和判斷，但再怎麼看，都覺得正是如此。
她指了指那最前頭的影子，遲疑道：“那個……那好像是青松……哥。”本是一直叫青松哥哥的，突然截了個字出去，她還有點不習慣。
雙胞胎齊聲“唉”地表示怎麼可能，但身體本能地往前衝了幾步，把眼睛眯得目光聚焦在一個小點上，哪裏看出來是青松哥哥了？
安寧寧：“……那可能是我猜錯了。”
猜得對不對的，咱們反正也是往那個方向去。只不過腳步難免加快了兩分，尤其是雙胞胎，簡直是一陣風樣往前衝，唉，早點證明了那不是青松哥哥，也就少些沒有意義的盼望吧。
結果跑到半路上，簡直是爭先恐後地尖叫起來，聲音那叫一個有穿透性，連村裏狂吠的狗都被他們碾壓了，紛紛停了停，繼而叫得更兇殘啦。
而那幾個影子最前頭那個，也發出一陣天絕地滅的笑聲，暢快得不成。
“平狗！生狗！”
“哎！哥哥！”
“哥哥！”
兩個小屁孩跟離弦的箭一般彈射出去，甩開了他們健壯的小腿風一樣往青松的方向撞。
青松何嘗不是如此，大長腿跟飛毛腿一樣，半點不曾被背上沉重的揹包所拖累。
一時間所有人臉上都是笑意，萬萬沒有想到青松竟然會來，這個驚喜實在有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