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建國兄妹哪裏知道楚婕那點小心虛?

    他們也不知有多久沒見大嫂這麼笑過了。是從安大有癱瘓起?還是從李芹生病起?

    記憶裏,大嫂每日天不亮就起牀,從自留地到雞舍,睜眼就是忙碌;從公婆的醫藥營養到孩子們的喫喝拉撒,樁樁件件都是靠的她一雙手;還有隊裏的工分要掙,山上的柴火要撿??

    一年年過去,原主整個人就是大寫的“疲憊”二字,哪有精力和心情去笑一笑呢?

    因此兩人只覺得稀奇,倒沒有什麼“我哥才死我大嫂就樂開了花這一定是被人穿越了”的覺悟。

    楚婕是個謹慎人,還找補呢,擦了擦笑出來的淚花,戲精就附體了:“孩子們這麼可愛,他們爹在天上看着,一定高興。”

    安生還給他娘搭戲呢:“我和爹通着呢,他說平狗笨死啦!只會放屁,不會接信號!”

    安平惱羞成怒,擡手就給了安生一巴掌:“叫哥!”

    安生難得在哥哥面前翻身做主人,正嘚瑟呢,不跟他計較:“我是替爹說的呀,爹是叫你平狗呀!”沒毛病。

    叫孩子們一打岔,安家兄妹也不由帶了些笑意。

    楚婕就鬆了口氣:對嘛!笑是一種反應,和悲傷並不衝突的。誰也沒規定寡婦就要失去笑容嘛!

    她藉機又仔細想了想掉馬甲這件事,覺得其實並不用擔心:

    這年月,是人心最複雜多變的時候——至親的夫妻,說反目就反目了;骨肉父子,說互相攻殲那也是沒商量。

    至於說性情變化,最內向卑微的少年,還敢站到高臺上給人羅織罪名呢!原主身上這點變化,實在算不得什麼。

    安建國已借了糧食回來,安秀萍節省地煮了一鍋湯湯水水,哄哄肚皮都不夠的。

    安大有夫婦下午聽了安老頭告狀,本來還要問一問楚婕是怎麼回事。

    等到看見端來的飯碗,就都不說話了:這真不是誰只給他們舀了些稀的,湯色清凌凌的,一看就知道,整鍋裏怕就沒有半點乾的。

    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兒媳婦幾多不容易!

    安大有就不肯吃了,對安秀萍說:“爹還不餓,你把這碗端了去,給孩子們分一分吧!”

    李芹也是這麼說,把安秀萍的心弄得分外酸楚。勸了半天,把碗放着就退出去了。

    回了竈房,大家已經把各自的湯水都喝完了,安秀萍看看孩子們,說:“我不餓??”

    楚婕直接打斷了她:“不餓也要喫!”

    安秀萍還要說呢,楚婕又開始給她算賬了:“你的身體是不是鋼澆鐵打的?你餓倒了,家務活誰來幹?爹孃誰來伺候?孩子們誰來帶?”

    說着說着都覺得自己在給安秀萍挖坑呢,繼續道:“家裏就我們三個勞動力,誰都不能倒!該喫喫該喝喝!還沒到要命的地步呢。”

    安生那頭還沒有和他爹“掛電話”呢,一本正經點頭:“嗯!我娘說得對!我爹也這麼說!”

    其實他壓根就沒懂娘和姑姑說的是什麼。就是想在安平面前秀一秀,他能和爹開展私密長途通話,多有優越感!

    安秀萍摸摸侄子的小腦袋,聽話地端起碗。

    這會兒安生哪裏想起他方纔贊同過什麼呢?習慣性就眼巴巴望着姑姑呢!往常姑姑都會分他個一口半口的。

    這回他姑姑就在楚婕的虎視眈眈下,紅着臉,硬起心腸,迫不得已吃了“獨食”。

    安生雖然眼饞,可也不霸道。他遺憾地吧唧吧唧嘴,問安秀萍:“好喫不?”

    跟他方纔沒喫似的。

    楚婕一拍桌子:“不能這麼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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