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安家大房和三房之間的矛盾,大家都不好插話,周圍一片寂靜。

    安建國不好和三嬸一個女人家爭辯,悶着頭挑起一對桶子走了:正是莊稼渴水的時候,他這一天要挑幾十趟水呢!

    安秀萍氣憤極了,她又是個嘴笨的,一時說不出什麼來,急得呀。

    楚婕就拉着安秀萍往旁邊的田地走去,還大聲叮囑道:“秀萍,三嬸說得對!那又懶、臉皮又厚的人,最愛學地主做派,可着咱們窮苦老百姓剝削。咱們要離她遠一點。”

    周圍響起一片竊笑聲。

    這裏頭有個典故。劉翠花佔便宜是出了名的。雁過還拔毛呢,逮着幾個老實的侄子輩,那真是恨不得骨頭都榨出油來。

    上工的時候,她最愛挨着原主。原主捨得下力氣,在一個大隊的婦女裏是數一數二的能幹;關鍵是她不愛計較,劉翠花挨着她,能把她的功勞搶走一大半。她也從來不說什麼,可不是把劉翠花慣得嘛!

    一起上工的誰不知道這個事兒?只不過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誰來得罪劉翠花一家?

    如今楚婕可不會慣着她。羊毛都叫你薅完了,還沒撈着半點好。擱原主那性子,那是老實。擱楚婕身上,她覺得劉翠花可不值得自個兒“犯賤”。

    劉翠花心裏一咯噔,也想起了這些彎彎繞繞:以後不好再沾便宜就算了,關鍵是楚婕說什麼地主做派,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劉翠花就叉着腰罵道:“定邦媳婦,你給我說清楚了,誰是個地主做派?你個不要臉的玩意兒,剋死了定邦,搶了你爺奶的壽材,你還要來害我了是吧!你信不信我??”

    楚婕可不耐煩聽她扯那麼多廢話,她直接看向三隊的小安隊長:“隊長,還出不出工了?大家都聽着呢,我可沒指名道姓說我三嬸什麼,她自己要心虛可怪不得我。這要吵起來,耽誤了出工,再扣我工分,我可不幹。”

    小安隊長最不耐煩老孃們吵來吵去的,沉聲道:“都瞎吵吵啥!老老實實領了工具幹活去!耽誤了活計,今天的工分都別想要了!”

    劉翠花再悻悻地,也只能灰溜溜去領農具了。

    果然,楚婕就拉着安秀萍離她遠遠的,橫豎不和她的任務地挨着。

    其他人也都是精明的,都怕劉翠花佔了自家的便宜去,都不肯和她在一塊兒,一時間劉翠花變成了一座孤島,恨得牙癢癢的。

    楚婕在大太陽底下釣過魚、爬過山、飈過車,還軍訓過,她以爲自己多少能適應這樣的勞動強度。但其實並不能。

    太陽已經掛得老高了,放射出萬道光芒,沒有一絲委婉地,徑直刺到勞動人民的身上。縱然戴了草帽、身上也纏滿了布條,但那種燒灼感還是十分強烈。

    楚婕才彎腰幹了幾分鐘,就能感覺到汗出如漿,把衣服從裏到外都打溼了,黏糊糊粘在身上。

    原主的身體習慣了這樣的不適,但楚婕的心理卻沒有習慣。她總想把彎得要斷掉的腰直起來,或者把痠痛的胳膊垂下去。

    可是不行,記分員就在緊緊盯着,懈怠半分,工分就能少半分。

    楚婕腦補着喝一口“透心涼”的雪碧,喉嚨乾渴連口水都泛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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