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隊長被逼得沒法了,他也不是那一言堂的人,只覺着無論咋做都能得罪全村的人,簡直也覺着手裏的權力竟是燙手山芋了。

    竇紅星就建議他:不如來個統一招工算了。會計既然是要考試招收進來,其它的工作何不照章辦理呢?!

    他要是前幾日這麼說,小安隊長保準不高興。可現在一提,簡直是救命稻草好嘛!

    晚上開了隊裏的大會,把招考的事情一說,安愛國當時就站起來反對了。

    “隊長,這作坊是咱村開的,你怎麼竟偏着知青那夥子人呢!”

    小安隊長也火了,壓着脾氣說了:“我怎麼偏向知青了?不管我咋選,你們都不滿意。難道就擱着不選人進去了?”

    “怎麼不選啊!村裏這麼多人,緊着你選的!你硬是要聽柯主任和竇紅星的調派,採購不要我們來,倉庫不要我們管,我們村裏的人就是這麼下賤,只配幹些粗活累活唄!”

    “就是啊!幹粗活累活就算了!還要搞什麼考試!還不是看知青都讀過書,故意偏向他們!”

    “考會計那事我看也有貓膩!安秀萍一個初中畢業的,怎麼就考上了?我家二小子可是高中生呀!”

    “村裏的作坊,把會計給個女娃當!那就是個要嫁出去的外姓人!吃裏扒外的,誰知道要搗什麼鬼呢!”

    這火燒到安秀萍身上,安建國就坐不住了,他纔要站起來,楚婕就把他拉住了,朝他搖搖頭:“再看看。”

    村裏就有這點不好。若是有個過分強勢的隊長幹部,老百姓說不得就要喫虧:什麼招工、推薦上學之類的,都被隊長一手捏着;

    可要是隊長太親民了吧,又容易被人拿捏住:像安愛國這樣的攪屎棍,又沒見識又蠻橫的,再好的事情也能給他攪黃了。

    楚婕冷眼看着,安愛國蹦躂了那麼久,也該到此爲止了。

    果然,小安隊長就問安愛國:“你們是怎麼都不同意柯主任出的法子了?”

    “不是我們不聽!是這事就不該聽他的!”

    “對!”擁護安愛國的青壯都起了哄。

    小安隊長點點頭:“行!那我回了柯主任。他說了,要是明天不能把工都招上、後天開始生產,那就不在咱們這裏辦。臨縣的食品廠要跟他合作呢,人家也不想整那麼多麻煩!”

    鴉雀無聲,之後就沸騰了,安愛國跳起來。

    “他說不在這裏幹就不在這裏幹了?!地方都給他騰出來了材料和機子都運來了,他是耍我們嗎?!”

    他就是拿捏着這一點,覺着柯主任就是那老話說的“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騎虎難下的,可不是能叫他們捏圓搓扁嗎?

    可小安隊長說着有鼻子有眼的,大家就炸開鍋了:不辦到村裏來了?那不是誰都得不着工作了?誰都沒有好處了?

    那擁護小安隊長的青壯們也面面相覷,腦子裏撥起了小算盤:他們以爲跟着鬧一鬧,說不定就能多搞點好處呢!竹籃打水一場空,他們圖什麼?

    竇紅星趁機就道:“考試招工不考文化,就考做月餅的本事。有力氣的,有技術的,能喫苦耐勞的,按名次來取!現在就報名,前三十個報名的,就能參加考試!”

    前三十個!簡直都不用討論了!

    安愛國還想再號召大家,說服小安隊長趁機丟下柯主任單幹。什麼都沒來得及說,身邊的人已經擠過去了。

    “給我報個名!”

    “我也報一個!”

    “還有我!”

    安愛國身邊的一小圈都空出來。他猶如一座孤島,呆呆站了半響,臉色變幻莫測,咬着牙,還是扎進報名的人羣裏。

    “媽蛋,老子也報一個!”

    小安隊長笑眯眯的:“成!給你報上!”

    安建國都替堂弟感到羞恥,楚婕笑笑,輕聲道:“他考不上的。”

    說是報名,這又不是考會計那種,什麼水平什麼成績一目瞭然的。說是考試,其實還不是看話事人的選擇?

    安愛國第二天就摩拳擦掌去考試,醞釀着憑本事進了作坊後,再慢慢運作,爬上管理層,以後的好處是無盡的。

    美夢沒做完全呢,晴天一個霹靂:他沒考過!

    他不服氣,就在隊部門口鬧起來,還想拉着沒考過的一塊鬧鬧,考過的那些人家就不幹了:

    憑什麼,我們靠本事得的工作,你們鬧一鬧就搶走了?還要不要臉呢?

    自然鬧不起來的。以前他們鬧,那對準的是外人柯主任,是幹部小安隊長。如今要鬧,那就是砸人飯碗,人家不得和你拼命?

    安愛國那個氣啊!偷雞不成蝕把米,他就沒想明白失敗的道理。

    他回家摔筷子砸碗的,安老頭和安三富就出了門。

    人家可不是躲着安愛國,他們是要上安大有家的門,讓安秀萍把會計的工作讓給安愛國!

    來的時候,楚婕和安建國去山上裝土去了:總要趁着天黑,把框子什麼的慢慢運到仙人洞上頭去。

    楚婕在縣城的時候,想辦法買了幾捆結實的繩索,已經編成繩梯了。她白天的時候過來,把繩梯固定在洞口,又做了精心的僞裝。若不是有心人,壓根就發現不了繩梯的存在。

    安建國真是分分鐘能被大嫂打開新世界的大門:大嫂開起掛來,真是令人震顫不已。

    安大嫂表示不要崇拜姐,姐就是比你晚生了幾十年!

    黑土都是安建國早就挖好的,兩人分工,楚婕把土裝框裏,安建國挑到洞口下方——總不能就在洞口附近挖土啊!太容易暴露了!

    安建國挑着框子走了,楚婕正幹得滿頭大汗呢,林子深處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縱然是楚婕,也心裏發毛。

    她握緊了手裏的圓鍬,在身旁的樹上靠了,側耳傾聽。

    那邊的動靜也停了一下,似乎也在分辨楚婕這邊的聲音,雙雙等了半響,那頭又有了動靜,極細微的腳踩到枯枝爛葉的聲音。

    楚婕眯了眯眼,並不輕舉妄動,只盯着聲音來的方向嚴陣以待。

    那聲音漸漸近了,又停了下來,再次靜止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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