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吳小芳猶猶豫豫的,走三步回兩步的,還是回了吳小芬家,趴在院門上哀哀地哭:“姐??”

    吳小芬都驚呆了:“你不是回去了嗎?”

    你要是沒回去,這一下午的,你去哪兒了?

    只說楚婕娘幾個回了家,安秀萍還坐在院子裏等他們呢:“大嫂!”

    楚婕看了都滿臉黑線:“這院子裏都是蚊子,你好歹拿把艾草薰一薰啊!”

    安秀萍訕笑,打死一隻趴着吸血的長腳蚊:“忘了。”

    這都能忘,是有多擔心啊!

    楚婕只能去找了一把幹艾草出來,從竈裏接了火星子點燃了,分成幾小把,倒豎在院子裏的幾個方向:且得薰好一會兒呢。

    安秀萍又拉着孩子們問餓不餓,安寧寧搖了搖頭表示我不餓;雙胞胎只顧着和安秀萍說喫知了龜的事情,一時也不覺得餓。

    那頭楚婕忙乎完了驅蚊大事,就去竈房把留的飯菜拿出來,招呼孩子們洗了手坐下喫:“這是誰做的?”

    安秀萍還怕楚婕誤以爲是吳小芳做的,不肯喫呢:“娘做的。”

    李芹全身沒幾兩力氣,能做出這麼頓飯來估計着實不易。

    “爹和娘吃了嗎?”

    “盛了飯在房裏。”喫沒喫就不知道了。

    楚婕就沒說話了,她們回來這麼久,安大有夫婦的房裏也沒個動靜傳出來。也不知道李芹現在是個什麼想法兒,不會反而生她的氣吧?

    生氣也管不了那許多了。楚婕胡亂吃了幾口,起身要扶安秀萍回房。

    “不早了,睡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楚婕自己也要一大早起來,安建國要去城裏送豆芽,她打算着自己上仙人洞看看,給菜澆一點兒水,沒水喝還要怎麼長得好呢?

    還有作坊那頭,到底竇紅星和小安隊長說得怎麼樣了,丁陶還會不會出什麼陰謀詭計?千頭萬緒的,楚婕纔沒有時間來爲了吳小芳這個插曲勞心傷神呢。

    安建國在離吳小芬家老遠的地方守着,等看到吳小芳趴在門上哭呢。他覺得可以了,應該出不了什麼事了。

    半點憐香惜玉的情緒都沒起,直接調轉腳步回去了。

    到家時楚婕正扶着安秀萍往房裏走,他忙上前背起了安秀萍:“我來吧。”

    楚婕就轉身去竈房裏提水,毛巾放桶裏,再擱到安秀萍面前:“自己擦擦吧,我待會兒來倒水。”

    安秀萍“嗯”了一聲,其實有心和楚婕再說說這件事,但接着就是給三個孩子洗澡講故事,等忙了這一通下來,楚婕已經累得眼皮子打架了。

    安秀萍只好作罷,默默在孩子們無憂無慮的鼾聲裏睡了。

    第二天上工的時候,吳小芬又問楚婕:“你猜吳小芳幹嘛了?她壓根就沒回家,說在村裏亂晃了一天,晚上又到我家來賴着了!”

    “那她現在走了沒?”

    “我大半夜就起來了,揪着她回的老吳家!”

    嗬,這就稀奇了,吳小芬竟然能如此強硬?這真是脫胎換骨、舊貌換新顏了!

    吳小芬被楚婕的調侃鬧紅了臉:“哪有啊,現在正是農忙的時候,她賴在我這裏算什麼啊!還不如回去掙點工分呢。不然回頭吳家寶還要來找我麻煩,要我賠老吳家糧食工分什麼的,我哪裏惹得起。”

    所以,不是我軍太威武,實在是怕了敵軍太無恥。

    楚婕知道吳小芳不敢說實話,她就把吳小芳昨天干的事兒說了一遍。

    吳小芬氣得直哆嗦:“她??她現在怎麼這麼不要臉了!”

    楚婕默:這個年代的農村可沒有什麼大膽追求真愛的說法,什麼“女追男,隔層紗”。在農村人看來,上趕着的沒好貨。凡是送上門去給人做媳婦的,那不叫爲愛癡狂,那叫不要臉骨頭輕。

    楚婕雖然不太認同這個說法,但看到吳小芳的行徑,確實沒一點好感的。她把自己昨晚的猜測說了,吳小芬撇了撇嘴。

    “這個我知道,她爹,”得,直接“我爹”變“她爹”了,“給她找了個老光棍,願意多出點彩禮錢。吳家寶也是個沒出息的,還指着她那點彩禮錢以後娶媳婦呢!吳小芳又不是我這種傻子,她哪裏肯啊,當然要出幺蛾子了。”

    原來是這樣,吳小芬想着又覺得吳小芳可恨人也有可憐處:“也是個好好的黃花大閨女,怎麼就捨得送去給老光棍糟蹋了!”

    楚婕討厭吳小芳歸討厭,對吳老頭和吳家寶的做法就更厭惡了:“那她就沒個法子可想?”

    “啊?還能想什麼法子?她的法子就是來糾纏建國!”

    好嘛,想起這個,又同情不起來了。

    楚婕想了想:“這樣,她要是再找你,你就叫她去公社找婦女主任。吳老頭和吳家寶乾的那不叫嫁女兒,那叫買賣婦女,干涉婚姻自由。只要吳小芳會哭會鬧,總有人給她主持公道的。”

    吳小芬覺得這樣可行,可是:“那萬一她不用嫁老光棍了,又來糾纏建國咋辦?”

    楚婕快要笑死了:“那一碼歸一碼,她敢糾纏建國,我??”不對,就沒她什麼事,“你也好,建國也好,就能把她解決了。不能因爲怕她糾纏建國,就眼睜睜看着她被吳老頭當成牲口賣了啊。”

    真不是楚婕聖母,她就是憎恨不把女人當人的觀念和行爲:哪怕是個罪大惡極的女人,自有懲罰她的法律;便是法律管不了她,也有公理正義。把她買賣了算什麼?

    作坊裏已經做出了好幾批月餅,不管是不是要掛靠到縣食品廠,這幾批總該先給供銷社吧?

    偏不行。縣食品廠來的辦事員傅同志,舌燦蓮花地跟小安隊長忽悠,又是拿統一調配的政策來說事,又是給小安隊長算經濟賬:打了縣食品廠標籤什麼價,打着生產隊作坊的標籤又是什麼價。

    小安隊長本是個有些本事的人,被他這麼一打岔,也猶豫不決起來:就是啊,打了縣食品廠的標籤,到時就算給柯主任,也還是可以談,對柯主任也沒有什麼損失吧?

    他倒是玩的一手好掩耳盜鈴:柯主任要和食品廠親親熱熱的,他是喫飽了撐的要牽頭搞這個作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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