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京生沒想到孩子們竟是這般說,繃緊的腮幫子放鬆下來,只覺得有些劫後餘生的慶幸。

    那紀東方也悄悄鬆了口氣,楚婕笑着對他說:“孩子們不懂事,聽村裏人說這裏住着壞人,開始還不敢來。其實好還是壞,覺得根本沒有那麼複雜的。做好人好事就是好,存害人之心就是壞。你們在這裏住了這些年,與世無爭的,我看着就挺好的。”

    她丟下這段大逆不道的話就拉了孩子們的手:“走,再抓知了龜去!跟叔叔說再見。”

    三個孩子就揮揮手:“叔叔再見。”

    紀東方的視線不自覺就落到雙胞胎手裏的木棍上頭。

    楚婕撲哧一笑,安生就不好意思地把棍子丟了:“嘿嘿嘿嘿。”

    安平鬼一點,面不改色地拿棍子在地上胡亂戳了幾下:“我娘說有蛇,我們替她趕蛇!”

    安生一想,是哦!趕緊也撅着屁股把棍子撿起來:“我也趕!保護娘!”

    紀東方忍不住笑了,連門內的紀京生都溢出一聲笑,怕被聽着,趕緊捂住嘴巴。

    安平卻是聽着了,還看到了紀京生的一片衣角。

    他拉了拉楚婕的衣襬:娘,有人偷看。

    紀東方唯恐又把孩子們嚇着了,以爲他們其實還是沒憋着好呢,便讓開了身形。

    “爸,這是安大嫂,還有他們家的幾個孩子。”

    紀京生只好走出來,侷促地站着,久不和人打交道,看着三個孩子竟然都有些怯意。

    楚婕推了推孩子們:“快和爺爺打招呼。”

    安寧寧有些害羞,微如蚊吶地喊了聲:“爺爺。”

    安生趕緊跟上,大聲道:“爺爺!”

    安平比較沉穩,直視着紀京生的眼睛:“爺爺您好,我叫安平。”

    紀京生激動地應了,在身上衣兜裏胡亂摸着,就想摸出點什麼給孩子們喫喫。奈何他們平時連糧食都喫不飽,哪裏有什麼見面禮好給的?

    孩子們也不知道他這是想做什麼。安生只一心覺得,哥哥打招呼打得比自己好些,有心要超越一下。

    “爺爺,您好!我是安生!您叫我生狗就可以了!我和哥哥是雙胞胎,我比哥哥小,我是弟弟??”真個是絞盡腦汁要把這段自我介紹說得長一些,好碾壓住安平,“我會功夫!打架很厲害的!我打過三奶奶,打過三爺爺,本來要打公公的??”

    楚婕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眼淚水嘩嘩地流:親生的兒子不想要了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紀京生和紀東方都有些楞,雖然知道里頭必有些緣故,但聽孩子說打這個打那個的,還都是自家的長輩,誰聽了不覺着驚悚啊!

    安寧寧的臉簡直紅得能滴出血來,一時低着頭不好意思見人,活像那個“打遍天下長輩”的熊孩子是她本人。

    安平呢,他已經習慣了弟弟腦子缺根弦,嘆口氣,認真地看着紀家父子:“你們聽我解釋??”

    等到抓好了知了龜回家,安生還在糾結不已:“娘,我只能打人,不能說是嗎?”

    楚婕有點崩潰,這是要悄無聲息默默變態的意思嗎。

    “孃的意思,是不能隨便打人。如果你覺得很有道理,那麼打了人,你就要佔住道理。別人問也好,你自己說也好,要把背後的道理講給別人聽。”

    安生還是不明白:“爲什麼?”

    “不然別人就以爲你是個不講道理、只會打人的壞孩子啊!”

    阿生這會兒明白了:“有道理的話,打了人也還是好孩子;要是沒道理打人,就是壞孩子了。”

    似乎是這麼回事,但總好像有哪裏不對的樣子。

    安寧寧先提醒他:“可你一覺得自己有道理,就上去打人,別人也說你沒道理的。”

    她好歹也見識過村裏好多場大戰了,打起架來,都覺得自己有理、別人沒理的。

    安平也補充了一句:“也不能把人打死了!”

    楚婕:“??別說打死了,打重傷了也不行啊!”要賠醫藥費的!

    好吧,楚婕對於自己將老吳家人打成豬頭的事情,已經選擇性遺忘了。

    安生到底年紀小,智商也不是很高(安生:???)。本來以爲自己懂了,哥哥姐姐一解釋一補充的,他又糊塗起來了。

    算了,想不明白,就無需再想了!

    安生有辦法解決問題就行:“哥哥!以後我聽你的,你叫我打誰,我就打誰!你叫我怎麼打,我就怎麼打!”

    這樣就不用管有理沒理、打輕打重了,完美!

    安平面上一喜:唯命是從的打手一名,get!

    不過喜了一瞬,他又板起臉,嘆口氣,摸摸安生的頭:“好吧,那哥哥就爲你多操些心吧!”

    安生就這麼被安平又套路了一波,拉着安平的手搖着晃着:“哥哥真好!”

    “那以後還叫我平狗不?”

    安生猶豫了一下,斬釘截鐵:“不叫了!再也不叫了!”

    結果知了龜上了桌,安生就閃電般打破了自己的誓言:“平狗!你把最大的喫掉了!說了不許你喫的!平狗壞蛋!”

    安平嘴裏塞得滿滿地,一開口知了龜就往外噴。

    “我沒有!最大的是那隻!在那裏!我沒喫!”

    安生仔細盯了他說的那隻,憤怒道:“不是!你騙人!最大的要給娘!你吃了,平狗壞蛋!”

    楚婕捂額頭,只能也趴在桌上認真研究,半天,才用專業的眼光下了結論。

    “這隻和平狗喫的一樣大!分毫不差!”

    安生有點不信:“真的?”

    “真的!娘最兇了你還不知道嗎?我們生狗說好了的,要把最大的留給娘喫。平狗要敢偷吃了,娘打斷他的狗腿!”

    安平小腿肚子一涼,幽怨地看着楚婕:“娘??”

    楚婕又去安撫大兒子脆弱的心靈。

    “我們平狗是個大孝子,纔不會那麼做呢,是不?”

    安平其實有點不確定啦!他也有些些懷疑自己“不小心”把最大的那隻喫掉了。

    他想了想,頭就差沒埋進了裝知了龜的盤子裏,仔仔細細把所有個大的都挑出來,推到楚婕面前:“娘喫!”

    楚婕哈哈直笑,和他們把個大的一起分了:“一起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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