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倆趕緊應了,這事就有了共識:要搞創收,目前還是要在豆芽、青菜和綠豆糕上頭下功夫,總算還能保住這些進項,不然也夠嗆的。
紀東方和白老忙活了好幾天,孩子們在一旁美其名曰打下手,實則上躥下跳瞎搗亂。紀東方和白老卻是十分細心,並不嫌他們累贅,有問必答的,還真能把孩子們收服住了。
等到能摸到墓葬的石頂,分析出它的大致走向和大小時,紀東方拉着孩子們,眼睛亮晶晶看着他們:“這或許是咱們鼎州市甚至荊省發掘的最大墓葬之一,孩子們,你們是歷史的創造者。”
這句話不知道爲什麼,就在安平的內心裏敲擊了一下,留下了盤旋不去的餘音。創造歷史,這四個字,哪怕安平並不理解其中的深意,卻不由自主爲止戰慄。
紀東方幫着楚婕和安建國轉移了兔子和青菜,和幾位老爺子把整件事情捋順了,便去拜訪了小安隊長。
聽他把事情一說,小安隊長驚得下巴都要掉了:“你的意思是說,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一直……你一直在琢磨着挖我安氏祖先的墓?”
紀東方覺得小安隊長這個抓重點的水平很不錯。
“……您誤會了,我平日裏都在爲隊裏的生產建設做貢獻,怎麼可能有時間精力去做這個事情?做了對我有什麼好處呢?”
小安隊長“呵”了一聲,一切盡在不言中。
紀東方沒有往心裏去,繼續說道:“……我是在去山上拾柴火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盜洞,心裏好奇,深挖了一下,這才……小安隊長,現在當務之急,還是要把這事上報了,看是個什麼處置。”
小安隊長唔了一聲,好半天了,說出一句:“帶我去看看。”
紀東方就帶他去了,他繞着那個大盜洞左三圈右三圈,怎麼都沒看出朵花來。
“你說,這下頭,有個特別大的墓?”
“是的,預估面積是隊裏曬穀場的十餘倍。”
小安隊長嘖嘖出聲,怎麼都無法想象,這秀峯山上,竟然被挖空了那麼大面積,就埋了一個什麼……侯爺?
“侯爺是什麼官?”
紀東方就給他科普了一下古代的爵位體系,公侯伯子爵,小安隊長皺眉聽了半天,還是半信半疑。
“我們老安家出過這麼了不得的人物?”
紀東方默了默,仔細算一算,百家姓裏頭,哪一個姓氏裏沒出過了不得的大人物?只不過在歷史的長河中,有許多故事都被湮沒了。
“……不過,你說的也有可能。我們老安家的族譜,中間好似出過什麼事體,族譜被燒過好幾回。現在那本……”
小安隊長突然發現自己失言了:現在要打破宗族陋習,族譜這樣的東西,小鬼頭們找出來是要扯掉燒掉的。他們這羣老不死的,可不是偷偷把族譜藏起來了嗎?
他不贊同地看着紀東方,實在不明白這裏頭的邏輯:你要找人來挖我老安家的祖墳,合着我還要幫你喊人,幫你鼓掌叫好?
紀東方頓了頓,和他說起了挖掘這個墓葬的文化意義、歷史意義。
小安隊長不是那說不通的人,但這件事,他還是有些老舊觀念的。
“不急,你等我和村裏的人商量商量。”
那要是一商量都不同意,這事還怎麼推進?
還有,那麼大個盜洞敞着口等在那裏,萬一有膽大的村裏人,砸開了墓頂,進去一通搗鼓,那不全完了?
紀東方忙把小安隊長拉住了,把嘴皮子都說幹了,小安隊長只是心煩意亂的。
“你說的,我懂。可是你想,這事太大了,我說起來是隊長。可在老安家,我要喊叔伯爺爺的有的是。他們要是對我有意見,要打要罵的,我不都得受着?再有了,秀峯山不光是我們三隊的秀峯山,整個安家村都是依傍着的。我總還要報到村裏去,看村裏怎麼說吧?”
紀東方神色悒鬱地回了牛棚,紀京生看他焉頭耷腦地回來,都覺得好笑。
“九十九步都過來了,怎麼到了第一百步,反而容易泄氣?”
紀東方沒精打采地看了紀京生一眼,沒好意思說他這是爲了楚婕愁的:總不能把女朋友的產業給禍害得無疾而終了,卻將她晾在那裏吧?
秦老頗有些覺得紀東方越來越有兒女情長、英雄氣短的意味。
“你着什麼急呢!村裏研究村裏的,我們不是有佈置了嗎?寄出去那麼多封信,總有幾封能收到迴應吧?”
是的,紀京生早就安排好了,在紀東方找小安隊長申請打報告之前,他們已經給親朋故舊寫了信,委託安建國去公社裏寄了出去。
村裏果然一研究就是好幾天,先是小安隊長帶着三隊的族老們去看了盜洞,大家爭論半天,直說老祖宗的墳墓挖不得,會遭報應的;
這事也捂不住啊,很快傳到了村裏,大隊的書記帶着人來看了,怕的是這掏墓的事情,上頭會怎麼定性呢?
吵了幾天,紀東方只請了安建國陪着,日日夜夜在盜洞附近等着,就是怕有人渾水摸魚。
楚婕都沒理會這上頭的事情,她和安秀萍趁着晚上的時候,把南廂房徹底整了一遍,劃成了了田字格模樣的四個區域,綠豆芽、青菜各佔了一個角落,兔子就佔了兩個角。
安大有夫婦現在沒別的任務,就是每天把守的院子和南廂房的大門,防着人進來。
兩老心裏壓力實在太大了,每天早上起來,都是一句:“要不,都賣了,先不弄了?”
實在是做夢都害怕,萬一有人闖進來,鬧出事情,一家人都要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