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秀萍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不管不顧就道:“爺!三叔!大嫂在我們家幾十年,她是個什麼人,難道大家還不清楚嗎?你們用得着我們的時候,就說是一家人,可都是家人,怎麼你們還要帶頭來壞她名聲?”

    她說着悲從中來,看着安大有夫婦細細數起來:“爹,娘,你們難道忘了?以前三嬸就在村裏到處說大嫂和二哥的謠言,嚼舌根嚼到了自家人頭上,差點把大嫂逼死了!現在他們頂着大嫂的位置,就又往大嫂身上潑髒水,這算什麼一家人?”

    安老頭揚起煙鍋子劈頭蓋臉打過來:“你個丫頭片子,反了你了!”

    安秀萍心裏傷心,哪裏提防這個,冷不丁被煙鍋子砸到腦袋上,痛叫一聲,站都站不住了。

    安大有夫婦嚇死了,連聲喊着:“秀萍,秀萍,你沒事吧?”

    安老頭慢慢收回煙鍋子,還是一張帶着威嚴的黑臉:“大有,爹跟你說的,要你管好家,你現在明白了吧?連一個丫頭片子,都敢罵到你爹頭上來,你這個家,當真是不像話!”

    安三富看着安秀萍捂着腦袋,不像是裝的,趕緊也道:“爹,你是長輩,她忤逆到你頭上來,就是打死了都不算什麼!咱們這就回去,等三弟自己想通吧!”

    他們就丟下爛攤子趕緊走了,留下個安秀萍倚在門口,捂着腦袋痛得掉淚。

    安大有夫婦急得不行,聲聲喚安秀萍,她只默默站起來,逼着自己能開口說話了,問安大有。

    “爹,你剛纔叫大嫂,是要說什麼?”

    安大有現在只關心她的頭,哪裏還想那麼多:“不就是說食堂的事情?秀萍吶,你的頭沒事吧?出血了麼?”

    安秀萍頗有些無力,還真的是楚婕說的那樣:安老頭和安三富父子上門來,無論用什麼方法,總之是一頓忽悠,安大有夫婦保準就昏了頭,他們說什麼是什麼。這麼多年了,竟然沒有一點點改變。

    “爹,還有什麼好說的?這是大嫂憑本事爭取來的,誰都別想搶了去!”

    “你這個傻閨女,你不懂那些彎彎繞繞。你爺和三叔說得有道理……”

    安秀萍真的有點絕望:每次都這樣,一面對安老頭那邊,安大有總是有很多道理可以講的。自己也好,大嫂也好,二哥也好,但凡有一點點不贊同,爹就覺得是他們不懂事……

    可我們至少知道,誰值得我們把他當成一家人,誰藉着家人的名義,總想在我們背後捅一刀啊!

    楚婕到家才知道安秀萍腦袋被砸了,嚇了一跳:“早知道我就不躲出去了。”

    安秀萍拿着個煮熟的雞蛋慢慢在頭上的大包處滾着:“你出去了也好,要是在家裏,又要被氣一頓!”

    楚婕嘆了口氣:“要想辦法把爹孃的心思扭轉過來纔好。”

    安秀萍基本上是不抱什麼希望的:她從楚婕那裏學了一個新詞,叫做愚孝。很不孝順地就想着,這個詞,用在爹孃身上竟然很貼切。

    楚婕搖搖頭:“你不是聽到三房在爹孃面前說嗎?開口閉口只說他們關在家裏不能出門,外頭對咱們是個什麼說法聽不到。爹孃本來就擔心,怕咱們在村裏立足不下去,還不是他們怎麼說,就怎麼想?”

    所以安秀萍才難過啊!不管他們怎麼跟爹孃說道理,爹孃其實不太放在心裏去,總覺得兒女再大都不懂事不明理,能說出什麼來?哪怕就是一個路過的乞丐說上幾句有的沒的,他們說不定都要當成金玉良言,好似只要不是自家人,那就有了權威。

    “……這就是骨子裏的自卑嘛!總覺得自家不如人,把姿態放得很低。尤其是來說這些的又是爺和三叔,爹不被洗腦了纔怪呢!”

    “那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怎麼沒有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大嫂從來就不是打不還手的人。”

    安秀萍這就放了心:大嫂能和平地把崗位拿回來,也就能安生地守住了。

    楚婕的方法很簡單:關門,放萌寶!

    晚上喫飯的時候,安大有又是期期艾艾的,想要和楚婕說說讓出崗位的事情。

    可還沒開口呢,安生就沒精打采地,食不下咽的樣子引起了楚婕的注意。

    “我老兒子這是怎麼了?”

    安生嘟起嘴,挑起一粒米放進嘴裏,頗有些坐不住:“我想喫肉。”

    “好好兒的,現在到哪裏找肉喫去?我老兒子忍一忍,等娘去了食堂,能分到肉票了,就給你買肉回來喫,成嗎?”

    安生有些不太滿意:“娘,爲啥三爺爺家裏,還沒去食堂工作呢,就先買肉慶祝了呀?”

    安秀萍的筷子停了停:“你三爺爺家裏買肉慶祝?你怎麼知道的?”

    安平也有些消沉:“外頭都在說,說娘要把食堂裏的位置讓給三爺爺家裏,他們開心得很,說以後再也不缺肉吃了。我從三爺爺家門口過,他們家的毛狗還笑我,說我娘是大傻子,以後我們家的東西就是他們家的,他們喫肉,我們湯都喝不上……”

    安大有夫婦的臉色就不太對了。

    安生本來是按着劇本演出的,這會兒聽安平說着,他就不由自主入戲了,想起以後沒肉喫的日子,那叫一個悲從中來。

    “娘,你不傻呀!爲什麼要做傻事呀!三爺爺家裏連個爛紅薯都不給我喫,你爲什麼要把能喫上肉的工作給他們嘛!”

    安寧寧也難過得眼眶子都紅了:“娘,你出去上工好辛苦,每天累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去食堂是不是好一點兒?我不想喫好喫的,只想你不要這麼辛苦了!”

    安秀萍和楚婕沉默着任孩子們發揮,那安建國壓根就不知道這是一齣戲好嗎?!他也不知道安老頭父子來家裏找過爹孃。

    他只憤怒地一捶桌子:“三叔家是想幹啥呢?我們端起碗來喫飯,他下了蛆還不夠,現在要把飯碗也搶走嗎?!那麼有本事,怎麼盡窩裏橫呢?!有本事自己好好表現,公平選拔靠能力選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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