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理布,一般是有些瑕疵的,不用布票就可以購買。
但你以爲這樣老百姓就能買到嗎?不可能的,那都是把控在供銷社領導和售貨員的手裏,他們基本上都是自己內部消化了,或者和他們拉上關係的人,才能說情買到那麼幾尺。
柯主任一聽就知道這楚婕是有備而來,她提的這個要求,是柯主任動動腦筋可以辦得到的。
細究起來,這也不違反任何規定:瑕疵布本來就是面向老百姓處理的,內部可以消化,老百姓按着市價買走,沒毛病啊!
關鍵就在於,供銷社內部盯着的人太多了,誰不想佔這個便宜,不想拿來做人情?
柯主任想了想,果斷拍板了:“成!”
楚婕就笑了,她就喜歡柯主任這麼果決的性子:他能分得清孰輕孰重,這就很不容易了。
“好,我也不叫你爲難,你到時告訴我能拿到多少,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給你。”
都是敞亮人,這事就定下來了:楚婕的顧問費,就從布料的差價裏頭出來了。
鄭紅梅都覺得楚婕實在對她的胃口:“這個安大嫂,劍走偏鋒的,還不亂了規矩。”
這樣,別人好做,她自己也能把路走得長遠了。
柯主任也是個有主意的人,他都想好了,要是平白把發到供銷社來的瑕疵品給處置了,只怕要引起不滿。以後萬一有人來做文章,多少是個麻煩。
他直接走了自己的關係,到了布料廠和人談好了,把瑕疵品分出來一批,直接走對公的路子額外給了他。錢、單子樣樣齊全,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楚婕這頭接了貨,直接給了成向東,她把話說得明白。
“成大姐,我這是拿一個好點子,去換的這次機會,也只有這一次。這是鑽空子的事情,我不想拖累了別人,叫人家陷進去就不好了。”
成向東是覺得有點可惜,這樣的好機會,要能穩定做下來,那什麼綠豆糕之類的,都是點綴了。
“好,聽你的。咱們私底下做些什麼,小打小鬧的。人家要鑽空子被揪住了把柄,問題就太大了。”
這年月做私底下買賣的,其實還要躲着公家的人呢,並不願意和他們扯上聯繫。
這事就算過去了,柯主任夫婦也滿意楚婕的分寸,做糕點也好做腐乳也罷,都是爲了把自己的位子坐穩、道路走寬,要是岸邊走多了,他們也怕會溼鞋啊!
安秀萍這段時間就忙碌起來了,畢竟要開闢一條新的生產線,牽扯的事情太多了:成本控制,利潤預估,原料進價比較。
安秀萍作爲財務專業人員,能忙得昏天暗地。她那頭被佔住了全部的心神,割草喂兔子的事情,就被三個小崽子主動攬了去。
安寧寧給隊裏割豬草是很有經驗的,現在她帶着弟弟們,每天一大早揹着小揹簍出門,也成了三隊的一景。
安家的日子這樣過下去,是真的很有盼頭的。
安建國每日裏不管做什麼,都覺得渾身的勁兒:他從前身上是有些暮氣的,因爲也看不見什麼希望。人吶,只要有點奔頭在前面,那是整個精神頭都會不一樣的。
安建國也不反駁,確實是要娶媳婦了,心裏是開心的。
楚婕拿到了瑕疵布的那筆錢,不說別的,先走了成向東的門路,買了好幾十斤的肥肉,再買了一堆的帶骨肉和五花肉。
肥肉就不拎回去了,這要是煉油,香味能把一個村都驚動了。
屠宰場裏做肉不是什麼尋常事,所以楚婕就跟成向東借了廚房,把幾十斤的肥肉切得方方正正的,熬出來兩大鍋的油、一大盆的油渣出來。
五花肉也都用了簡易的法子,做成了一盆肉乾。這個用來當零食喫,一天喫上個一兩條,肚子裏總算不用拉饑荒。
豬油、油渣和肉乾,楚婕都公平地分成了兩份,一份自家喫,一份都送去牛棚裏給老爺子們。
老爺子們風光的時候什麼沒有見過,什麼禮物沒有收過?但楚婕這份心意,還真的擊中他們的內心。
秦老笑呵呵的,對紀東方道:“這個媳婦……”
好嘛,一時不知道怎麼評價了,這個媳婦真是好?早就覺得楚婕不錯了;這個媳婦處事周到?唉,周到得叫他們受之有愧?
紀東方心潮澎湃的,恨不能這就把楚婕娶回來,就放在家裏好好收藏,和她一起過日子,你對我的長輩們細心牽掛,我也對你的長輩和崽子們掏心掏肺……
楚婕送東西來的時候紀東方沒在家,他去了食堂再看到楚婕的時候,蠢蠢欲動的,只想和她單獨找個地方好生說說話。
楚婕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抿着嘴笑了半天。
到底沒有找到時機獨處,紀東方怏怏地去了墓葬那邊,心裏別提多委屈了:明明是情投意合的對象,怎麼就連個正經說話的機會,都這麼難呢?
楚婕那天還暗搓搓問閨蜜們:“你們說,這要是找個對象,不結婚那種,在咱們村裏,還有活頭嗎?”
那兩個都習慣了她的腦洞大開,對這個問題,還真沒有別的答案。
“那不結婚的話,應該……不算對象吧?”
“別說在咱們村裏頭了,就是在城裏頭,只怕都不好做人。”
楚婕也耷拉着腦袋,內心是崩潰的:是哦,她已經有三個小崽子了,這堅持不育,好像沒什麼問題;可別說現在是七十年代,就是到了八十年代,都還信奉不以結婚爲前提的談戀愛都是耍流氓。
難道,她和紀東方要在最好的年華里,偷偷摸摸、躲躲藏藏的“搞破鞋”;到了八十年代,繼續不倫不類地耍流氓?
娘哎,穿越大神這是要玩她啊!這個世界,當真就沒有讓她盡情浪的土壤嗎?
總疑心自己再也浪不起來的楚婕,就把滿心的鬱悶“作”到了男朋友的頭上。
“我就不該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