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國不肯,那是爲了家裏着想。再說了,他一個大小夥子,懂什麼呀!你做孃的,阿潔做大嫂的,可不得在裏頭把好關啊?”

    李芹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老實慣了,別人一指責,就要先想是不是自己做的有問題。

    “我給說媒的時候,可把你們吹得能上天了。說婆婆最是個好的,和媳婦處得跟娘倆一樣;說阿潔性子好又勤快,對建國跟對親弟弟沒什麼兩樣。人家就是聽了我說,到這裏能過好日子來了,這才答應的親事。結果呢?孃家人把閨女送來一看,就兩牀被子充了場面,連新娘子放衣裳的地方都沒有,這是對新媳婦好的人家嗎?這不是打我的臉嗎?”

    好嘛,大舅娘不管安家能不能撐得起這個場面,她最在意一個事兒:這親事是她說和的,要是看起來灰頭土臉的,她面子上過不去啊!

    李芹被她說得啞口無言的,那些安建國和楚婕商量時顧慮的事情,她全想不起來要怎麼和大舅娘說明了。

    大舅娘也知道如今這安大有夫婦並不真的管事,她是個熱心的,既然叫她知道了,就必須要幫着把這事給解決了。

    她就騰地站起來:“我找他們說去!”

    李芹伸着手喚了半天,她頭也不回,一騎絕塵地去了。

    她覺得安建國一個大小夥子,能懂個什麼呀?這事要解決了,還是要和楚婕說道說道。

    她就殺到了食堂,考古隊正喫飯呢,她跑進去和楚婕打招呼:“阿潔!”

    楚婕忙招呼她進去坐坐,叫她喝水。她擺擺手,很是高風亮節。

    “我不進去了,你裏頭有飯菜呢,別叫人以爲我是來打秋風的。”

    楚婕那個無語啊,得,不進就不進吧:“大舅娘怎麼上這裏來了,是……有什麼事?”

    大舅娘鄭重點點頭:“有事要問問你,”她也沒想着這裏衆目睽睽的,有些事不方便當着外人的面說,“建國這就要結婚了,你給準備了多少條腿?”

    楚婕一聽,這是來找茬的嗎?

    她想拉着大舅娘到一邊說去,大舅娘還嫌她拉拉扯扯的黏糊呢。

    “這是咋了,我就問問,置辦了多少你說說,我做介紹人的,心裏也有個數啊!”

    紀東方在不遠處坐着,不由皺起了眉頭:這樣的事情,怎麼好在楚婕的工作場合掰扯?

    楚婕也這麼想,硬是把大舅娘拉到一邊,低聲道:“大舅娘,這事我爹孃都知道。建國自己也說了,家裏現在困難……”

    大舅娘哪有那個耐性聽她說下去啊:“誰家不困難啊?再困難,也不能耽誤了娶媳婦的大事你說對不?這要是你阿潔,你往出嫁去,別人家裏連條腿都不置辦,那你心裏能樂意?你覺得人家是把你當回事的?”

    楚婕覺得這怎麼還打比方說到我身上來了。

    “那大舅娘您還真別說,我真不是個在意這些的。我要心裏有他,就是住牛棚喫糠咽菜,我也有本事把日子過得越來越好。”

    紀東方豎着耳朵,聽到的就是這麼一句,心裏那個甜滋滋的啊!住牛棚?這就差沒有當着所有人的面承認,說要嫁的是他紀東方了,是吧,是吧?!

    楚婕:……我就隨口那麼一說,你沒事腦補個什麼勁!

    大舅娘是不信楚婕這番說辭的:“你別和我說那些,好聽的話誰都會說。阿潔啊,定邦媳婦!你是安家養大的,和建國說是親姐弟,也沒差什麼了。定邦沒了,你家還不得建國撐起來嗎?

    “那你就要把事情做敞亮了,在小叔子的婚事上摳搜,名聲也不好聽。以後彩花進門了,能和你親嗎?”

    楚婕這回是真的氣了:她沒給置辦傢俱,不是針對趙彩花;就算置辦了,也不是爲了討好安建國兩口子。

    她和安建國兄妹的關係好是不假,但並不是衝着要他們給自己幫忙和撐腰去的。

    “大舅娘,這是我們家的事情,我們有自己的考慮。”言下之意,關你何事?

    “我做了這個介紹人,我就不能撒手不管!再說了,我是你大舅娘,你們做得不對,我就能說!”

    哇,當人家大舅娘,真的好了不起哦!給你鼓鼓掌喝喝彩行不行?

    楚婕覺得和她爭論下去實在沒什麼意思,轉身就要走:“我還在上班,大舅娘先走吧。”

    大舅娘氣得呀,這楚婕怎麼就是油鹽不進呢?這還了得,以後趙彩花進門了,還不得被她個大嫂欺負得說不出話來?那四里八鄉都知道她拉了樁壞親事了。

    “阿潔,你……”

    她放大了嗓門,纔要說什麼,人羣裏紀東方站起來。

    “安大嫂,今兒還有多的飯菜嗎?我想買一份回家給我爸喫。”這就把大舅孃的話岔開了。

    楚婕忙笑道:“還有一點,剛夠一份的。你把錢和票給我,我給你裝。”

    紀東方揮了揮手裏的碗:“我去洗洗,就用這個裝。”

    楚婕就帶着紀東方去了竈房,剩了個大舅娘晾在原地,跟着進去也不是,等着楚婕出來也不是。她覺得怪沒面子的,氣哄哄就走了。

    楚婕打開大鍋,舀了一瓢水出來好讓紀東方洗碗。

    紀東方輕聲道:“阿潔,別爲了這些事情煩心。我那裏還有一些錢,我下午拿給你,要打傢俱也好,辦酒席也好,都辦了就是。”

    他哪裏見得就爲了這麼點事,別人來爲難楚婕,甚至懷疑上了楚婕的人品。

    楚婕搖搖頭:“沒事。你的錢就不是錢了?欠你的錢還沒還清,這又要你掏,算什麼?”

    有多大的腿就穿多大的褲子,這是安家村一句老話,意思是人要量力而行。在安建國的婚事上,楚婕覺得這句話是適用的。

    “我的你的,用不着分那麼清楚。”

    楚婕暗搓搓白他一眼,也知道這孩子一腔赤誠,自己和他是掰扯不清楚的。要是說什麼“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他怕不是要驚慌失措,以爲自己要拋棄他,和他劃清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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