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秀萍倒是知道徐良才執意要給彩禮來,但她沒想到要給這麼多啊!這……這實在是太多了,四里八鄉就誰的彩禮錢能上一百,那都可以拿出去吹噓的。

    安建國一開始並不知道徐良才怎麼突兀地就送了彩禮過來,安秀萍還想瞞着他呢,安大有夫婦也不沒想多少,直勾勾就問了。

    “秀萍啊,良纔是不是聽到了你大舅娘說的話,這才急着把彩禮錢給咱們吶?”

    這話問得也太快了,安秀萍都沒來得及阻止。

    楚婕在一邊沒有說話,唉,小叔子的事情,她還是盡本分、懂分寸,不然大舅娘找上去興師問罪的事情,說不得就要重演了。

    “大舅娘來了?她說什麼了?”

    李芹愁眉苦臉地嘆了口氣:“就說做傢俱的事兒,叫我們還是要給你打一套傢俱,不然也太委屈彩花了。到咱們家來本來就喫苦,總不能這點體面都不給她。”

    她就是這麼善良,真的打定主意要對好不容易得來的兒媳婦好,想着人家要來陪他們喫苦,她就替人家心疼上了。

    這樣的婆婆,到哪裏去找?奈何你有一腔慈母心,可家裏的情況不允許你把未來的兒媳婦寵上天啊!

    安建國漲紅了臉:“我安建國娶媳婦,現在已經用了大嫂和秀萍的錢了,難道還要用秀萍的彩禮錢給我做體面嗎?”

    他騰地站起來,抓起那把錢就往外跑:“我去還給他!”

    安大有夫婦哪裏知道兒子反應這麼大,喊了好幾聲,都沒有喊住安建國,又去看楚婕和安秀萍。

    “你們快攔着啊,這……這是要出事啊……”

    就是怕安建國不懂分寸,去和徐良才鬧矛盾。

    楚婕也沒有動,安秀萍急着想要跟上去,看楚婕不動如山地,她又遲疑地站住了:“大嫂。”

    “隨他去吧,他是個有自尊心的人,本來就揹負了很大的壓力。現在要用你的彩禮錢來給他張羅婚事,他心裏也不好過。”

    楚婕其實能夠理解安建國的心情,現在家裏掙工資的是楚婕和安秀萍,做小買賣也是楚婕一手拉起來的。

    安建國作爲家裏的頂樑柱,好像做的貢獻還不如大嫂和妹妹的大,他心裏怎麼能沒有負擔?

    這不是說直男癌看不起女人或者怎麼樣,而是一個真正有擔當的人,他有那個自尊心在,也有他自己的堅持在。

    不然的話,楚婕一早說不定又去想個什麼旁門左道掙筆快錢來。可這樣的話,安建國心裏會好受嗎?他怕是以後的婚姻裏都要蒙上這片陰影。

    “……所以,是他自己說先緩一緩做傢俱,並不是就要讓趙彩花跟着喫苦了。而是他有這個信心和決心,能把日子慢慢過好了,在以後給趙彩花好一點的生活。”

    男人其實寶貴的,不是他給你多風光的婚禮,而是他想要和你一起創造什麼樣的生活。

    楚婕不是很相信“他連一個盛大婚禮都不給你,怎麼可能給你好日子”這一套。

    生活確實需要儀式感,也需要用一些什麼來獲取安全感。但如果這一切是建立在透支能力和尊嚴的基礎上,其實得不償失。

    必須說,安建國這些微妙的思想,或許連他自己都不太清楚。但楚婕到底是上過網的人,基本也能摸個八九不離十。

    果然,安建國跑去找到了徐良才,跑了這一路,心裏的無名火也差不多沉下去了,化作了酸酸楚楚的情緒。

    徐良才一片好心,他怎麼能對着徐良才發火呢?

    他就拉過他的手,二話不說,把錢塞回到徐良才手上。

    “你……這錢我們不能要。說好了要等你爸媽來,兩家商量的。沒有你現在拿出來給我填窟窿的道理。”

    徐良才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安建國已經轉身大步走了。走了沒幾步,又扭過頭來,大聲對徐良才道:

    “你也好,秀萍也好,不用惦記着家裏,更不用惦記着我!以前大哥撐起這個家,現在就輪到我了。我是沒什麼本事,可我也不會趴在別人身上吸血!你只要對秀萍好就成了!不用拉拔我!”

    這話說出來了,他心裏也有些豁然開朗的意味:難點有什麼?自己只要不懶,難道還能越活越回去,把個日子過糟踐了嗎?

    誰都不知道,就是大舅孃的這麼一鬧騰,安建國很有些蛻變的意味。

    他回了家也和安大有夫婦說了:“我定親的時候,家裏什麼情況,趙家是明白的。已經盡力滿足了他們的要求,把彩禮給了,也答應了她那頭嫁妝隨便來,出不出的都行。我是誠心誠意要娶彩花的,她們也能看出來。要是爲了一套傢俱就說我心裏沒彩花,那我……”

    安大有夫婦囁嚅着,也就沒說什麼了。他們並沒有能力去幫孩子們一把,瞎出主意,不是爲難人嗎?

    安秀萍心裏也很難過,徐良才確實是一片好心,可惜安建國不能接受。她真的覺得楚婕說的沒錯,人必須要不斷追求進步,不斷給自己底氣和資本。

    如果安於現狀的話,說不定一個浪頭打來,你以爲已經變得強大的自己,毫無抵抗地就倒下了。

    這事在安家就算翻了篇,誰也不再提起這事了。安建國幫着考古隊做事就更賣力了,雖然也不能多得些工資,自己在努力工作,心裏總歸是舒服一些。

    楚婕跟着吳小芬和安春蘭把安建國的被褥做出來,手藝已經有了大大的提升。她趁着這股勁兒還在,特地去問了紀東方要錢。

    “你上回說手裏頭還有些錢,給我吧。”

    紀東方激動得呀:阿潔終於問我要錢了,我們的關係又有了質的飛躍!

    “我拿着去找點瑕疵布和棉花胎,給老爺子們都做牀厚的被子。這眼看就到了冬天了,他們蓋的那些,實在太遭罪了。”

    紀東方愣住了:“你問我拿錢,是爲了給我爸他們做被子的?”

    楚婕奇怪地看他一眼:“成吧,要是錢夠的話,給你也做一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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