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咋舌,主任也太看得起安家了。

    可再一看,楚婕走過去,和柯主任還有成向東兩對夫婦廝見,笑眯眯地給他們雙方做了介紹。隱隱看上去,這楚婕竟成了那個小圈子的中心和主導。

    趙家嬸子搖搖頭:“厲害,是真厲害。你看明明是你小姑子的關係,她都要去和人家套近乎,怕是在給以後接班打埋伏呢!”

    蠅營狗苟的,看過去左右不離他們眼紅的那點點利益。他們也只看得到那一點點利益罷了。

    趙彩花從人縫裏往外看,默不作聲的,可心裏是緊張的:大嫂這麼厲害,我真的能在安家過得好嗎?

    鄭紅梅一聽楚婕方纔還在掌勺,簡直是驅趕着楚婕趕緊回到她的崗位上去:“快去做菜去!快去!我們家老柯今天急慌慌來,一路上唸叨着,就怕趕不上這個酒席。”

    她又笑着對成向東道:“你嘗過她做的菜沒有?那真是……”

    她搖搖頭,笑道:“虧我還是個老師呢,都不知道要怎麼形容給你聽纔好了。”

    成向東也笑:“我知道,她在我那裏做過飯,手藝是真好。我家這口子吃了,說我白瞎了嫁到屠宰場,浪費了這麼多年的好豬肉。”

    這話當然是捧着楚婕說的,哪裏有這麼誇張?趙德貴要真這麼說,只怕就別想進屋了。

    趙德貴只憨厚一笑,可楚婕知道,千萬別小看他憨厚的外表,那內裏,心思靈活着呢!

    說說笑笑的,這就把酒席置辦出來了,安建國去新房裏請了孃家人出來坐在上首,這是今天最尊貴的客人。

    楚婕覺得這年頭結婚是真的挺有意思的,夫妻兩個並肩站着,對着領袖的畫像,背語錄,表決心,再對着賓客鞠躬致謝。

    安建國高大,長得也周正;趙彩花嬌小,兩個人站在一起,看着確實還挺般配的。

    楚婕這會兒還不能坐下,她得守着飯菜呢,新婚夫妻行完禮,她就該上菜了。

    好在,伴郎團一溜兒地聽她指揮,她和安秀萍只負責分派就成了,大小夥子們有力氣,腿腳也麻利,在今天的四桌客人中間穿行,楚婕遠遠看着都覺得賞心悅目的。

    紀東方送了一圈,第一個回來,不動聲色站到楚婕身後,小聲道:“不許那樣看着別人!”

    楚婕給了他一個白眼:“這樣嗎?”

    他又笑了:“這樣看別人我覺得挺好的。”

    這要不是大庭廣衆的,楚婕能撲上去咬他一口:這樣放鬆這樣開朗的笑,女朋友看了會腿軟的啊紀同志!

    那頭安秀萍也小聲問徐良才:“你累不累?”

    徐良才搖搖頭,露出一口的白牙:“沒你累。”

    這要是楚婕聽到了,怕是要懷疑這個時空、這個年代僅剩的兩個撩妹高手,都在安家聚頭了。沒事還可以battle一下,多好!

    這年頭糧食金貴,很難找到糧食酒。安建國想法子找來了紅薯酒,喝起來一般,好歹是個意思。

    他和趙彩花一人端着一杯紅薯酒,去給客人們敬酒。

    走到孃家這一桌的時候,就聽到趙家嬸子一邊吧唧着嘴喫着飯菜,一邊道:“我看這酒席做的倒是還行,不像是沒錢到揭不開鍋的。怎麼就講這些面子工夫,連口傢俱都捨不得打呢?”

    安建國的臉色一下子白了,怎麼努力都自然不起來。

    有人拉了拉趙家嬸子,她鼓着腮幫子回頭,看到安建國,也閃過一絲不自在,轉眼間把嘴裏的飯菜吞了,對安建國道。

    “你也別覺得嬸子說閒話,這是正事!再沒有誰家的閨女嫁人,新房裏跟雪洞一樣,連個放嫁妝的地方都沒有。”

    安興國正好送菜到這一桌,眉頭一皺,好想劈頭就問一句:你家給什麼嫁妝了?就那個小包袱嗎?就那個還要新傢俱來裝?

    但今天是安建國的好日子,他忍住了什麼都沒有說。

    旁邊坐着的大舅娘臉色也難看得不行,她記得上回到安家來,爲了這事是好好叮囑過的。她今兒一來,也是徑直去了新房,就是要檢查一下安家執行她意志的情況。

    進去了一看,氣得都要呼吸不過來了:什麼都沒有!衣箱衣櫃,什麼都沒有!

    她覺得這難道是楚婕給她的報復嗎?就因爲她去責怪過楚婕,所以她故意犟着頭,不肯給安建國置辦?

    她是沒臉見人了,躲在李芹的房裏不肯出來,只疑心這個媒做得,名聲掃地。

    這會兒聽趙家嬸子這麼說,她豈不是覺得在啪啪打臉呢?

    安建國也不去和趙家嬸子分辯,只端着酒杯,對着趙家的親戚道:

    “這事,是我不好,委屈了彩花。家裏不是不看重彩花,實在是困難。但我保證,彩花嫁了進來,我一定不讓她受一點委屈。日子是越過越好的,大家就看我們的以後吧。”

    趙家嬸子撇撇嘴:這話說的是好聽,可誰知道以後怎麼樣呢?

    但到底是人家的婚宴酒席,她被身邊的人拉拉衣角,不說話了。

    新人再往下去敬酒,安建國的興致就低了些,還是成向東爽朗,笑道:“建國大兄弟最是個老實肯幹的,莫欺少年窮,只要自己有心氣,總能把日子過好了。”

    安建國鄭重和她碰了碰杯,沉聲道:“多謝成姐和姐夫,要不是你們幫忙,這酒席也撐不起來。”

    成姐知道安建國提起來,是要對着賓客解釋,爲何沒錢做傢俱,卻能張羅起有肉有菜的酒席。

    她拍拍趙德貴的肩膀,不在意地一笑:“你姐夫沒別的本事,也就在屠宰場有點面子。爲了你,可是把我們一家人全年的份額都拿出來了。”

    滴水不漏的,連以權謀私的路子都堵上了。

    這下子,誰都說不出什麼來。

    那田冬生坐在後面,低聲對安二麗道:“聽到沒有,連屠宰場的人物都要給建國幾分面子,你大哥家裏,這是真的起來了。”

    安二麗隱隱也有幾分得色:誰說不是呢?原還以爲大哥癱瘓了,大嫂病得起不來牀,這家拉了好些饑荒,只怕再也爬不起來的,這不是也翻身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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