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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婕倒沒顯露出什麼來,可安建國已經不自在起來。

    “爹!”

    安大有擡起眼皮子看他,他又不忍心說什麼了。只道:“今年大嫂不容易,把一家子拉拔着,日子也過起來了。”

    安大有心裏苦澀:是啊,阿潔不容易。可是她主意這樣大,究竟是好是壞呢?

    守歲結束了,孩子們都各自回去歇息,安大有在炕上睜着眼睡不着。李芹也在爲了安建國夫婦鬧彆扭的事情懸着心呢!老兩口就悄聲說起了知心話。

    “老頭子,這日子好不容易過起來了,怎麼一天天的,孩子們還淨出幺蛾子呢?彩花是不好意思跟我說,我逼得緊了,才吱吱嗚嗚透了一句,說爲了今天送年禮的事情,建國要彩花給阿潔賠罪。”

    李芹可不是氣壞了嗎?彩花要不是爲了替安大有和安建國盡孝,犯得上去三房賠笑臉嗎?怎麼回過頭來,建國還說人家沒做對,要給阿潔賠罪?這不是傷媳婦的心麼?

    安大有也嘆氣連連:“如今阿潔和秀萍都有出息,偏偏建國是頂門立戶的男丁,手裏只有個做投機倒把小買賣的營生,在家裏腰桿子挺不起來。”

    李芹默了一會兒,心裏也憂心這事。

    好半響,才道:“要是定邦還在,阿潔主意大些,也沒什麼。他們是大房,當家做主應本當行的。可現在定邦……”她抹了抹眼睛,“支撐門戶的就是建國。要是還什麼都掐在阿潔手裏,只怕彩花心裏不好受。村裏早就在說些難聽的閒話,連劉翠花都……都亂傳建國和阿潔的事情,我真怕,要是叫彩花知道了,可怎麼辦呢!”

    她是不用擔憂了,畢竟趙彩花已經從安建國嘴裏親口聽到了。

    趙彩花同志此刻還不知道安大有夫婦正爲了這一家未來的走向難以入睡。她只知道,安建國要是不說清楚和楚婕之間的事情,今晚就別想上她的牀了!

    安建國從來不知道女人鬧起來這麼難纏的,偏偏是自己看中娶回來的媳婦,你也不能就扔在一邊隨她作去不是?

    “彩花,我都說了,那是三嬸他們胡說的!我和大嫂一塊兒長大,以前跟親姐弟一樣的,後來她又成了我嫂子,這能有什麼事呢?”

    趙彩花平日裏總沒聲沒息的,並不過分刷存在感。其實人家安靜,不代表人家沒腦子。

    “那,那大哥以前還和大嫂兄妹一樣長大,後來還不是做了夫妻生了好幾個孩子?”

    這邏輯嚴密得,安建國這樣的憨厚人愣是啞口無聲半天說不出話來。

    趙彩花目光閃了閃:“你心虛了?”

    安建國急死了,在屋裏團團轉,覺得大家的心思能不能單純一些呢?只要沒有血緣關係,就一定要有男女關係嗎?

    “可,可,”安建國絞盡腦汁半天,終於想到了關鍵之處,“彩花,你說得不對!大嫂是在咱家裏長大的不假,可我從小就知道,這是家裏的童養媳。一開始爹孃把大嫂抱回來,就是要給大哥做媳婦的!”

    趙彩花咬了咬脣,還是好委屈的樣子:“那……那你怎麼什麼都向着她?我爲了你着想,主動去修復和爺奶的關係。你還說我考慮不周到,要我跟大嫂低頭。”

    是了,其實所謂的緋聞不過是個由頭而已。趙彩花本能抓住了,以後要做文章也方便。她真正關心的,是安建國的態度——有點類似於“如果我和大嫂同時掉水裏,你只能選擇一個,你會選擇救誰”的心態。

    安建國卻沒有get到趙彩花的點:“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是說,你剛來家,有些情況你不清楚。我不是向着大嫂,主要是大嫂向來有道理……”

    楚婕:你個大豬蹄子你趕緊閉嘴吧你!

    總之,安建國是在替楚婕拉仇恨的道上一路狂奔,輕易不會回頭了!

    不過,趙彩花生的悶氣還是有些回報的:她趁機問起了南廂房的祕密,安建國覺得都是一家人了,難道媳婦還會去外面亂說?就一五一十把發豆芽、賣綠豆糕的事情都說了,還有如今養的那窩小兔子,有一半是自家的——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以後賣兔子什麼的,總不能揹着趙彩花吧?

    趙彩花也失眠了,她睜着眼睛大半夜,把安建國又推醒了。

    “建國哥,那這幾個月,家裏掙了多少錢?”

    安建國迷迷糊糊睡得正香呢,冷不丁被叫醒了,腦子都是糊的。

    “我沒注意,拿到了都交給大嫂了。我也不會管賬,家裏都是大嫂操持的,”說完了還拍拍趙彩花,“快睡吧,起來還要去給族裏拜年呢!”

    他翻個身,鼾聲再起。趙彩花瞪着他睡死的臉,牙齒都要咬碎了:都給楚婕保管!安建國忙活了這麼久,連自己掙了多少都不知道!怎麼會有心這麼大的人?

    她翻來覆去想了一晚,早上起來時果然眼睛都是腫的,裏面遍佈了血絲。

    李芹看到了,頓時又提起心來:這兩口子,不是回了房又吵起來吧?

    大年初一也不好管教兒子,她在喫早飯的時候,悄悄對趙彩花道:“彩花,建國就是個憨貨,沒有壞心眼的。有什麼你和娘說,不要悶在心裏難受。”

    趙彩花眼睛紅紅地看看李芹,也不解釋那麼多,微微點點頭就算答應了。

    李芹:多體貼的兒媳婦,受了委屈也不抱怨告狀。回頭可得好好跟建國說說,娶了媳婦就得好好待着,叫人受委屈可不是長久之道。

    楚婕也看到趙彩花紅腫的眼皮了,但她沒去多問:只要沒找到她面前來,她何必去摻和上安建國夫婦的事?

    她是被身上的重量給壓醒的:半夢半醒間,只覺得有什麼壓在胸口,快要喘不過氣來啦!

    她從睡意裏掙扎出來,睜開朦朧的眼睛一看,好傢伙,安生隔着牀厚厚的被子壓在她身上,笑嘻嘻看着她。

    她扁起嘴巴,一副泫然欲泣的嬌滴滴模樣:“我老兒子這是對我不滿嗎?”

    好險還記得這是過年,沒信口開河說什麼老兒子要謀財害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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